第62章 老來得子

  “怎麽可能？我不是日日都讓你在那兩個賤.人的羹湯裏下藥嗎？她們怎麽可能會有身孕？”沈葉氏一摔茶碗道。

  一個身著藍色布裙婆子俯身跪地道“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。王姨娘倒沒有什麽異樣，先是周姨娘這月小日子那幾日，沒見她身邊的丫頭出屋浣洗衣裳，後來還是一個小丫頭說漏了嘴，說周姨娘這些日子常常惡心嘔吐，向我們小廚房要了好幾次酸黃瓜..奴婢覺得不對勁兒，才特意來稟報您的。”

  “酸黃瓜？惡心嘔吐？”沈葉氏震驚的坐回芍藥圈椅裏，“難道說她周姨娘果真懷上了不成？”

  “奴婢也拿不準，是不是周姨娘發覺了什麽，根本沒有喝奴婢煮的羹湯，若是如此，那周姨娘定然會很小心吃食，奴婢就是再做什麽，她也不一定會用了。”這個身著藍色布裙的婆子，乃是沈葉氏的陪嫁婆子趙氏，自從沈清伊將沈慕昊身邊的兩個丫頭抬了姨娘，她便遵從沈葉氏的叮囑，日日在二人的羹湯裏下藥，可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讓其中一個有了身孕。

  “一看那個周姨娘就是個不省心的，就她心眼兒多。這兩天府裏有沒有出入過太醫？她是不是確診了？”沈葉氏死攥著帕子，恨恨道。

  “奴婢去二門打聽過了，這個月沒有太醫進過內宅，周姨娘年輕，身邊又沒有個經驗豐富的婆子，許是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。所以一切都還來得及，夫人！”趙婆子拉長了聲音道。

  沈葉氏目光陰鷙，輕輕一笑道“可不是？三個月內的胎像最是不穩，誰知道怎麽一個不小心，孩子就沒了呢！”

  趙婆子諂媚道“依著奴婢的意思，兩位姨娘照顧老爺辛苦，咱們府裏才得了一筐蝦蟹，應該好好給兩位姨娘補補身子。”

  “恩，趕緊去辦吧。”沈葉氏押了口茶，挑眉道。這個國公府，她看了半輩子了，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生孩子，想的美。

  沈葉氏的笑容還沒有維持一天，晚膳時辰，奉國公便端了一盤子螃蟹，直接砸在了沈葉氏的房裏。

  “你幹的好事！”奉國公怒氣衝衝道。

  沈葉氏看到碎裂在地的青花瓷碟子，以及巴掌大的螃蟹，臉色微變，“老爺這是怎麽話兒說的，妾身不明白爺的意思。”

  “你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，你要不是知道周姨娘有了身孕，怎麽會那麽好心的賞賜她二人螃蟹宴，你分明是故意的。”奉國公甩了袖子，指著沈葉氏道。

  “什麽？周姨娘有了身孕？”沈葉氏裝作驚訝的，張大了嘴巴，“妾身確實不知道此事啊，沒有下人來稟告過此事啊？連太醫都沒有來過，妾身怎麽會知曉呢。”

  “哼！你生育過，怎會不知女子有孕是何反應？今兒個若不是劉太醫來訪，剛巧周姨娘過去送茶，被劉太醫看出了端倪，老夫的這個孩子，就又要被你給折騰沒了。”奉國公越想越氣，旁人都是孩子一大堆，偏偏他就沈慕昊一根獨苗，還與他不是一心，為此不知道被多少朝臣嘲笑過，現下周姨娘有了身孕，這就是最好的說明，證明他老當益壯。

  “老爺您冤枉妾身了，妾身若是知曉周姨娘有孕，高興還來不及，怎麽會刻意折騰呢。”沈葉氏抹著眼淚道。隻可惜她這個年紀，早已稱不上梨花帶雨，奉國公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。

  “你少裝！你平日裏怎麽對王姨娘與周姨娘的，你以為我不知道嗎？我不過是尊著你夫人的身份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，可如今不一樣了，周姨娘有了孩子，我就容不得你再胡來，這個孩子必須健健康康的生下來，從今日起，不許你再插手紅園的任何事情，這個孩子但凡有點兒差錯，我都拿你試問！”奉國公說完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  沈葉氏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，不讓她管紅園的事情，還將一個未成形的胎兒跟自己這個正牌夫人掛在一起，奉國公這個老東西，還真是越來越精明了，那個周姨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，若真是讓她生個兒子出來..那個沈慕昊本就不得奉國公歡喜，若是有個老來子，哪裏還有她的位置。難道說她守了一輩子的國公夫人，竟要拱手讓人不成。

  趙婆子從拐角處走了出來，原本她一早就到了，想要給沈葉氏報喜，紅園那兩個姨娘都將螃蟹吃了個幹幹淨淨，誰知道周姨娘竟然沒有吃，而且還端到了奉國公跟前，想想沈葉氏的那個脾氣，心裏就有點發顫，她必須得趕緊尋個別的法子，否則沈葉氏那人，定然會扣她幾年的月例銀子，據為己有的。

  趙婆子這下不敢進沈葉氏的院子了，可她知道過不了一個時辰，待沈葉氏緩過神來，第一個要找的，便是她。趙婆子正愁眉不展之際，卻聽得有人喊道“世子爺，您怎麽回來啦？”

  “滾，爺回自己的院子還要跟你通報不成！”沈慕昊斥責那小廝道。

  世子爺，沈慕昊，趙婆子心中一喜，扭身回了沈葉氏的院子。沈葉氏正發著火，滿地的碎瓷片。趙婆子心知沈葉氏這是動了大怒了，雖然她房裏的都是些贗品，值不了幾個錢，但平日裏她也舍不得的很，怎麽會砸了這麽多的東西。

  “你個老賤婦，都是你出得餿主意，現在可好了，紅園的那個賤.人跑去告了本夫人一狀，老爺現在不僅不讓我插手紅園的事情，還將那個賤.人肚子裏的孩子跟本夫人綁在一處，那孩子有問題，便要找本夫人的麻煩，你說，你是不是故意的，是不是那個賤.人收買了你，怎麽好端端的，她會端著一盤螃蟹去找老爺，你不是說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嗎？”沈葉氏指著趙婆子一通臭罵。

  “哎呦，夫人，您給奴婢幾個膽子，奴婢也不敢做出背叛您的事情啊。奴婢左思右想，一定是周姨娘故意透露給奴婢，她惡心嘔吐，不思飲食的消息，要奴婢來告訴夫人您，等到您一出手，她再去老爺那邊告狀，她一定是早早就算計好了的。”趙婆子連哭帶鬧的解釋道，就差在地上打滾了。

  沈葉氏又抓起一旁的一個大肚粉彩花瓶砸了下去，“這個賤.人，當初若不是本夫人提拔她，她還不知道在哪個勾欄院裏伺候爺們呢，這會兒也敢爬到本夫人頭上了。想要生下孩子，搖身一變，成為正經八百的主子，她做夢去吧！”

  “夫人說的是！”趙婆子連連應是，“奴婢方才過來的時候，仿佛聽見說世子回府了，奴婢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機會。”

  沈葉氏急劇起伏的胸脯慢慢平複了下來，小眼睛轉了幾轉，似乎明白了趙婆子的意思，慢慢的坐了下來，道“這次需要好好謀劃謀劃，免得再惹了本夫人一身的麻煩，不過是處置個賤種，犯不著搭上本夫人的名聲。”

  趙婆子連連點頭，諂媚的笑著。

  沈葉氏深吸了一口氣，掃了眼四周圍零落的碎瓷片道“不管怎麽說，這次都是因為你，本夫人才被老爺訓斥，看在你跟著本夫人多年，盡心盡力的份兒上，也就不罰你旁的了，將這一屋子的瓷器再給本夫人買回來。”

  趙婆子嘴角抽了抽，這麽多瓷器，即便是贗品，也要她三四個月的月例銀子，這夫人，可真是..

  “噓！再等等，進去了，進去了，拉，快拉啊，你個笨蛋！”沈慕昊錘著身旁小廝的腦袋，生氣道，“讓你拉，你不拉，跑了吧！你說你還能幹什麽，連個家雀兒都逮不住。”

  “小的不是有心的，就手一哆嗦，就沒逮住。”小廝蔫頭耷拉腦道，“要不咱們再等等？”

  “等你個頭，等了這半晌午了，才看到那麽一隻，讓爺再等，等到夜裏去？”沈慕昊沒好氣道。

  另一邊跟著的小廝名叫德立，乃是趙婆子的外甥，他那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，隨後將眾人扒拉開，上前諂媚道“世子爺，小的知道哪裏的家雀兒多，在那不出半個時辰，準能逮到。”

  “哦？”沈慕昊頗有興致問道“是哪？”

  “恩，就是那個紅園，住著兩個姨娘的那個院子。”德立小聲道。要說這還真是沈葉氏的功勞，當初沈清伊將人送到跟前，奉國公讓她安排院子，沈葉氏不忿，就將一個原本養著家畜的院子收拾了出來，那院子少鋪青石磚，倒是引了不少家雀兒過去。

  德立有些為難道“就是怕老爺那邊..”堂堂世子爺跑去老爹姨娘的院子，這話要是傳出去，怎麽都不好聽。

  “怕什麽，不就是王姨娘與周姨娘的院子嗎？有什麽去不得的，別忘了她二人原本就是本世子院子裏的丫頭，再者說了，這奉國公府早晚都要本世子繼承的，哪裏本世子能去不得？”沈慕昊一招手，就帶了人直奔紅園去了。

  王姨娘與周姨娘正在院子裏閑話家常，王姨娘昨兒個才聽聞周姨娘有了身孕，心裏又羨慕又嫉妒，可她也知道自己與周姨娘是綁在一根繩上的，因而這會兒正笑鬧著說要給孩子縫製小衣小褲等物。

  待到沈慕昊進了紅園，二人喜不自勝，自打二人提了姨娘以後，出入都不是很方便，很難見到除了院子裏的其他人。

  “世子爺，您怎麽來了。”王姨娘率先起身道。

  沈慕昊一揮袖子，在院裏鋪著棉墊的石凳上坐了，道“沒什麽。閑來無事，逮幾隻鳥兒玩玩，聽他們說，你們院子裏家雀兒多，所以過來碰碰運氣。”

  沈慕昊話音一落，那幾個小廝立刻將家夥兒都擺好了，在篩子下撒好了穀子，等著家雀兒入網。王姨娘與周姨娘則親自端茶倒水，準備小點心。

  當真如德立所言，沒過一個時辰，便有家雀兒入網食穀，眾人屏息等待，隻見德立眼疾手快，用力一拉繩子，支著篩子的小木棍“嘎巴”一聲折斷，那小家雀兒便被困在了篩子裏，胡亂衝撞。

  沈慕昊從荷包裏拿出一錠銀子，拋向德立懷裏，大笑道“小子，有你的！”

  德立樂不顛的謝了賞，待沈慕昊，王姨娘，周姨娘等人走到跟前，忙從袖子裏拿出一截細繩兒，打著千兒道“爺，小的給您綁上家雀兒的腳。”

  沈慕昊笑嗬嗬的敲了德立一指頭，“這還用跟爺請示，還不趕緊的。”

  德立轉著眼珠子，小心翼翼的將家雀兒從篩子裏取出，雙手捂著給沈慕昊等人看，沈慕昊看著小家雀兒滴溜溜的小眼睛，跟王姨娘與周姨娘說笑起來，德立趁機一手倒拽了小家雀兒的腿，想要將其捆綁起來，誰知突然間小家雀兒扭著小腦袋就衝德立啄了一口，德立“哇啦”一聲，就咋呼開了，手一甩，竟然將小家雀兒甩到了周姨娘身上，沈慕昊顧不得什麽，立馬在周姨娘四周抓了起來，混亂中，也不知是誰不小心推了周姨娘一下。

  隻聽得外圍一個小丫頭，“哎呦”一聲大喊，“姨娘？姨娘？你怎麽樣？沒摔著哪吧？”

  “哎呦！”王姨娘一拍大腿，叫嚷著“快去請太醫，快去請太醫，都愣著幹什麽，還不趕緊著將周姨娘扶起來，地上都是雪，涼著了可怎麽是好。”

  一眾人等手忙腳亂，隻有沈慕昊不管不顧的，依舊逮著那隻家雀兒..

  “怎麽樣？劉太醫？孩子有沒有事？”奉國公一下朝回來，就聽說了這事兒，忙不迭的就往紅園趕。

  劉太醫歎口氣，撫須道“好在積雪厚，緩衝了勁道，孩子還在，但是這位周姨娘卻是動了胎氣，需要臥床十日，靜心養胎。若是再有個什麽好歹，老夫實在無力回天啊。”

  “好好好”，奉國公掃了一圈周圍服侍的婢女道“都聽見了嗎？若是周姨娘再有個好歹，看我不打脫了你們一層皮。”

  劉太醫待奉國公不罵了，才道“國公大人好運道啊。老夫從醫數十載，還是頭一次見，摔了一跤，胎兒還在的。此子貴不可言啊！”

  “貴不可言？”奉國公看見劉太醫笑的有些意味深長，忙做了個請的手勢，“劉太醫還請緩行，府上備了薄酒，用完再走不遲，正好老夫也有一些疑惑，請劉太醫作答。”

  劉太醫撫須微笑，毫不推辭，“國公大人先請！”

  送走了劉太醫，奉國公滿麵春風，貴不可言？做他奉國公的兒子還算不上貴不可言，那也就隻有..難怪，難怪劉太醫句句隱晦，似不願多提，卻對他阿諛奉承，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，這孩子懷的太是時候了。

  奉國公親自帶了人去了紅園。

  “你這些日子別幹別的，就好好在床上休息，將這個孩子給老爺我平平安安的生下來，老爺我絕不會虧待了你。”奉國公難得溫柔的對周姨娘道。

  周姨娘心裏跟抹了蜜似的，連聲應著。

  “你這房裏伺候的人太少，回頭給你專門撥兩個從宮裏出來的嬤嬤，她們懂得多，你多聽聽她們的，應該吃什麽核桃啊，花生啊，盡管跟管家開口，不用去廚房要菜，就在你這院子裏單設個小廚房，你尋個妥當的人管著。”奉國公首先要防的就是沈葉氏，她那個小心眼兒的性子，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蠢事來。

  “還有日後你這院子要看緊了，陌生人一律不許進”，奉國公想了想又補充道“下次少爺再來，也攔在外頭，他那小子橫衝直撞的，若是再將你撞倒就不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