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處罰
作者:嫋嫋青煙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04 20:03      字數:5053
  第47章 處罰

  楚越國的這個王子之所以備受寵愛,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王後的小兒子,還因為他是當今王後僅剩的一個孩子。楚越國王後共育有二子一女,大兒子予躍驍勇善戰,年十五便上陣殺敵,以一當十,不在話下,楚越國國君在其十八歲那年,立其為太子,然而同一年,太子予躍便在一次小戰役中,中流矢而亡。

  王後的第二個孩子,便是大王子三歲的姐姐,琉玉公主。據聞琉玉公主秉承王後的容貌,肌膚勝雪,烏發如墨,身材曲線玲瓏,堪稱天人之姿,乃是楚越國第一美女。在其十三歲那年,王後為其挑選了楚越國大將軍的兒子司馬霖,大將軍之子在楚越國也頗有聲譽,二人的結合可謂是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

  可就在琉玉公主出嫁的前一晚,其宮殿突然失火,當時年僅十歲的小王子予瑞正拿著自己親手編的花環,送給琉玉公主做嫁妝。琉玉公主在那場火災中香消玉殞,卻在最後關頭,將小王子予瑞推出了大殿,予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愛的姐姐被火舌吞沒。自此之後,予瑞不允許自己的身邊出現任何紅色,那紅色會讓他想起那場火,想起琉玉公主。

  沈清婉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,竟然會令楚越國王子身邊的護衛拔刀相向,一時驚得花容失色,蜷縮在一旁,不敢起身。

  端靜貴妃瞪了沈清婉一眼,堂堂大理國從三品婕妤,竟然似一個宮伶一般,為了邀寵不擇手段,冬日裏身著薄透的輕紗舞蹈,真真是半分臉麵也不要了。米雨柔就不明白,沈清伊與其同出自奉國公府,為何沈清伊就能在適宜的時候端莊優雅,而沈清婉卻總在不適宜的時候做出丟人的事情。果然是一樣米養百家人。

  此刻就算米雨柔在怎麽厭惡沈清婉,貴妃的身份也時刻提醒著她,沈清伊可以處置沈清婉,她米雨柔身為協理六宮的端靜貴妃,可以懲罰沈清婉,但是楚越國的王子不可以,他的護衛更不可以。事關國體,容不得她有一絲懈怠。

  待沈清伊向王子予瑞請罪之後,端靜貴妃瞥了一眼哆哆嗦嗦的沈清婉,冷冷道“雨梅,還不扶你家小主去偏殿換衣服,她風寒未愈,再著了寒涼,怕是多少個太醫也瞧不好了。”

  沈清婉如聞大赦,趕忙就著雨梅的手起身,向眾人福了福身子,就要離開。

  “且慢!她還不能走!”楚越國王子突然出聲道。

  沈清伊柳眉皺起,向李天佑看去,因為此事乃是後宮妃嬪獻禮引起,李天佑不便插言,耳聽予瑞阻了沈清婉的腳步,李天佑的麵色變了變,不愉的神色任誰都看的出來。沈清婉觸怒了王子不假,可她到底是大理國的妃嬪,王子阻止沈清婉,就等於打了李天佑的臉麵。

  沈清伊抿唇微笑,直盯著予瑞,端莊道“不知王子有何見教?方才說話的人,乃是我大理國的端靜貴妃,其有協理六宮之權,她所說的話等同於本宮的懿旨。”

  端靜貴妃米雨柔向沈清伊感激一笑,沈清伊話說的明白,若是予瑞強留沈清婉便是違抗沈清伊的懿旨,他一個別國的王子實在沒有權利插手大理國的後宮事務。

  予瑞細看其麵前之人,三千青絲挽成朝雲近香髻,髻上一支鎏金嵌多彩琉璃寶珠的鳳頭銜珠釵,彰顯其母儀天下的身份。眉目如畫,燦若星辰,吹彈可破的皮膚在通身金玉的映照下如白瓷一般晶瑩剔透,淡淡珍珠粉色對襟四喜如意紋雲錦外裳上繡著濃鬱紫色牡丹,高挑的身段下一雙織金嵌玉的鹿茸皮小靴,在其腳尖微微顫動著一對東珠。難怪眾人皆稱大理國的皇後乃是仙子下凡,即便是自己那個號稱楚越國第一美女的琉玉公主,在其麵前,容色也要遜色三分。

  予瑞將身前的護衛撥開,微微一笑,向沈清伊道“皇後娘娘客氣了。本王並非要違抗您的懿旨,隻是方才這女子觸及了本王的底線,在我楚越國,若是有人惹怒了本王,母後會將那人車裂,本王留下她,隻是想問一問,皇後娘娘對她的處置。”本是殺人血淋淋的事情,在十三歲的王子那廂,卻似踩死一隻螻蟻一般尋常。予瑞含笑望著沈清伊,隻等著她的回話。

  沈清婉聽了此言,登時愣在當場,身上那種奇異的熱感退去,隻剩下徹骨的寒冷,她懇求的目光向上首李天佑望去,此刻大殿之內隻有內廷中人,她的父親奉國公還在殿外的席麵上,她能求的隻剩下皇上一人。她隻是想要跳李天佑最愛的舞蹈,博得他的歡喜,可是她方才露麵,一絲欣賞的神色都還沒有收到,便被人用刀指著鼻尖了。她至今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怒了楚越國的小王子的,明明那般小的年紀,怎麽會那麽心狠,竟然一句話就要了她的性命,車裂。。車裂。。沈清伊滿腦子隻剩下這兩個字。

  李天佑瞧也沒瞧沈清婉,在其看來,沈清婉實在是上不得台麵,穿著薄透,嫵媚妖嬈,在楚越國的人看來,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君王,居然冊封這樣的女子為妃,實在是丟盡了臉麵。可此刻他卻不能嗬斥她,一個君王當眾嗬斥嬪妃,更有失體統。

  他隻是默默的注視著沈清伊,那個他至愛的女子,她總是出乎他的意料,在見到沈清伊向王子予瑞賠禮的時刻,他滿心裏不是沈清婉帶給他的羞辱,而是沈清伊那份愛重他的心思,沈清伊幾乎是不由自主的便走上前去,替他解決此事,原本的清伊最是不屑這種官方的宴席,每每都要推卻,可如今清伊不但出席了,而且為其長盡了臉麵,他可以時刻感受到楚越國的那些使者的豔羨神色,令他不自覺的就挺了挺胸膛。

  沈清伊注視著予瑞王子,他的眼中分明流露出狠辣的神色,清伊莞爾一笑,“王子的笑話當真好笑,連本宮都險些將王子的話當真了呢。貴國的王後娘娘有多寵愛王子您,眾人皆知,若是惹怒了您,怎麽可能僅僅是車裂呢?要知道,在我大理國,若是有人惹怒了本宮,皇上可是會將那人的九族全部誅殺了的,待到秋後,京城菜市口滿滿的全部是一身血衣的囚犯,很多百姓圍繞著,隻等得一聲令下,血流滿地,那些個百姓個個拿著饅頭去沾那些血跡,染的血紅的饅頭,在陽光的照耀下,別提多漂亮了。。”

  “夠了!”予瑞王子打斷沈清伊血淋淋的描述,頭痛欲裂,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,他方才還覺得沈清伊是不染纖塵的仙子,此刻卻覺得她是來自地獄裏的妖魔,那樣的血紅,居然可以被她似風景一般描述出來,沈清伊分明是在威脅他,讓他不要妄圖挑戰她的懿旨。

  予瑞王子身邊的護衛悄悄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,似是在印證沈清伊所言。予瑞王子神色變了幾變,大理之行是他撒嬌耍混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,他母後在其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,萬不可將此次進貢之事搞砸,當年和親的公主已經先去,大理國若是要攻打楚越,決計沒有任何遲疑。

  楚越國勢漸微,一旦大理進攻,必然會引發內亂,她母子二人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依靠的了,隻能寄希望於大理護佑,助他登上王位,所以他沒得選擇,隻能討好李天佑,這幾日他已經做得極好了,難道要在臨走的這場宴席上,得罪了大理嗎?那也太得不償失了。

  可是楚越的使臣們都在外看著,他們都是知曉自己忌憚紅色的,若是讓他們發現自己為了討好大理,忍耐下此事,他們會覺得他懦弱無能,將來更不會支持他了。

  予瑞王子想了想,含笑走到沈清伊身側,悄聲道“本王不過是想皇後娘娘給個說辭而已,您這個時候下個懿旨,我們楚越國的使者也不會入內宮去觀刑,所以如何做還不是娘娘您一句話的事情嗎?我國的那些朝臣們都在看著本王,本王若是退縮了,豈不是會被那些個老匹夫責罵死,還請娘娘您可憐可憐我!”

  沈清伊無奈的瞧向予瑞王子,眼睛明亮的似一輪圓月,眼巴巴的看著她,似個孩童一般無辜清澈,流露出懇求的神色,仿佛沈清伊方才所見的淩厲乃是她的錯覺,麵前隻是個單純無害的小王子罷了。

  沈清伊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,這予瑞王子跟沈清婉還真是一對,最最擅長裝無辜,扮可憐,博同情,“不是本宮不幫王子,隻是本宮乃大理皇後,所謂君無戲言,本宮也不可例外,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,斷沒有說謊那一說的。本宮雖與沈婕妤斷絕了關係,但這沈婕妤乃是奉國公府的嫡女,若是處置了她,奉國公怕是也不會善罷甘休。不過本宮理解王子的心情,車裂是不可能的,但是對其稍作懲處,本宮倒是做得到,也盡量顧忌王子的顏麵,這樣可好?”

  予瑞王子抿了抿唇,無奈的應了。

  沈清伊扭身向李天佑福了福身子,恭敬道“皇上,沈婕妤在國宴之上,舉止失儀,臣妾懇請皇上,罰其半年份例,撤其宮內一半服侍宮人,還請皇上恩準。”這樣的懲罰不輕不重,任誰的顏麵都全了,至於予瑞王子滿不滿意就另當別論了。第二日夜裏,聽聞奉國公府鬧了鬼,不過過了一夜,其府邸上下掛滿了白綾,似辦喪事一般。

  服侍著沈清伊更衣的空當,雨荷一邊替沈清伊挽上金莎雲霞披帛,一邊猶豫著問道“主子,您今日本可以順著楚越王子的意思,將沈婕妤處置了的,為何您會放過她,還懲戒的那般輕?”

  沈清伊將一枚亮澤的黑珍珠耳鐺墜上,笑道“沈清婉乃是大理的從三品婕妤,衝著這個身份,本宮今日就要保住她,要她性命的機會多的是,犯不著用大理的皇家體麵陪送;再者說,你覺得今日的處置很輕嗎?”

  雨荷點點頭,道“若是您這樣處罰奴婢,依著奴婢的意思,就等於沒處罰,不過是麵子上的功夫。”

  “這就對了,本宮就是要讓眾人覺得本宮是刻意維護她,才小懲大誡的。隻不過對於沈清婉來說,這可不是小事。你覺得沈清婉沒了奉國公府的銀子,又沒了月例銀子,她想要收買人心,要如何做?”沈清伊在唇上點上瑩潤的口脂問道。

  “嗯。”雨荷微微有些遲疑,沈清婉除了使銀子,還真是沒別的法子,原本她還可以憑借她的身份威脅她人,如今這法子也沒用了,沈清伊與她決裂,她非但沒有了靠山,還招惹了厭煩,“那她怕是隻能再去尋敏容華要銀子了。”

  “那你覺得她身邊的雨梅與香嵐兩個宮女,她會留住哪一個呢?”沈清伊玩味的笑看著雨荷道。

  雨梅身後有錢天海,香嵐裝扮起來與自家娘娘有七分相像,她實在不知道沈清婉會如何選擇。

  看雨荷沉默不言,沈清伊將一串碧璽牡丹項圈戴在脖頸上,笑道“她會留下雨梅,因為雨梅的身後便是錢天海,皇上的貼身近侍,有了他,沈清婉就不愁摸不準皇上的脾性,得不到他的垂憐。而香嵐她也舍不得放棄,為了讓敏容華心甘情願的給她出銀子,又讓香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,沈清婉會將香嵐轉送給與她同宮而居的敏容華,這樣,即便香嵐承寵,她也能分得一杯羹。”

  雨荷一拍手,笑道“這樣的話,沈婕妤與敏容華就綁在了一條線上,而敏容華也就更容易下手了!”雨荷左右走走,興奮道“跟自己的敵人一伍,自己還渾然不知,這可當真好笑。”

  “好了,咱們快些去吧,去的遲了,本宮這個東道主可要撈埋怨的!”沈清伊妝成,斜睨了雨荷一眼道。

  沈清伊所言不是旁的,而是她在梅園中命人打掃出了各種小路,圍繞在梅園深處,這些路有可以行得通的,也有戛然而止的,是個別出心裁的小型迷宮,從這梅園進去,隻有一條通路可以通向溫室,溫室中乃是花匠精心培育的兩株並蒂姚黃牡丹。

  一眾人等撇去婢女,獨自進入園中,能尋到溫室的人,便可將兩株價值連城的牡丹搬回府中,即便尋不到溫室,其他小路的盡頭也有金銀玉石等物以作安慰,並有宮人在那兒等候,將沒有尋到正確路的人帶回宴席之上。

  眾人覺得此遊戲高雅有趣,參與者眾多,待眾人更衣完畢,便由李天佑與予瑞王子帶頭,一一尋了路去找那兩株牡丹去了。沈清伊見眾人玩的興起,心情愉悅,也接過雨荷遞過來的丁香紫色繡纏枝鵝黃牡丹的鬥篷,尋了一條小徑,自去尋寶。

  還沒走了多遠,便聞得喜出望外的聲音“是你!”

  沈清伊回首,隻見顧依然一身月白色挑銀絲繡鬆鶴團紋長袍,外罩褐色錦緞水雲暗紋大氅,淡淡的藥香並著梅花的暗香浮動,不是顧依然又是哪個。

  “哦,原來是你啊!”沈清伊笑著道。麵前的這位公子不識自己的身份,兩次跟他交談,每每都可以讓自己釋懷,也隻有跟他交談的時候,自己能夠放下心防,不知道自己的身份,就不會有那些明裏暗裏的陷害。

  “我方才在宴席上找了你許久,也沒見到你。”顧依然脫口而出道。他尋了她許久都沒見到人,曾一度以為自己猜錯了。顧依然不安了許久,他害怕自己的麵前的人是有夫之婦,害怕她已經許了人家,害怕她早已有了心上人。可此刻見到她,顧依然的一切疑慮都消失了,她的身邊沒有人陪伴,她是孤身一人。

  顧依然當然不會知曉,是因為李天佑去陪予瑞王子了,所以沈清伊才會孤身一人。

  沈清伊莞爾一笑,“我方才在宴席之上也沒有見到你。”當然不會見到,內殿之內隻有予瑞王子並兩個護衛是外人,李天佑並幾位有些寵愛的妃嬪在內,其他人都是在外殿用宴的,也隻有雪貴嬪的哥哥唐子涵,以侍衛的身份在內殿駐守罷了。顧依然又怎麽會見到她呢。

  兩人相視一笑,默默的向前行去。

  梅園迷宮外,一女子輕聲問道“都準備好了嗎?”

  “恩,放心吧,這次他一定逃不過,那蛇已經被控製了,會憑借氣味直接找到他,神不知鬼不覺,別人隻會認為是意外。”另一女子語帶得意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