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狐狸尾巴1

  唐子涵攤了攤手，淡淡道“因為景容姑娘是微臣送去的啊。確實如王爺所言，景容姑娘這路上一直都沒有下轎攆，一路就到了王爺您的內院。隻是這出宮之時，景容姑娘身上可是半封書信也無啊。”

  “她一個宮女，身上帶沒帶書信，還能讓你知曉，難道你搜她身了不成？”澈王氣急敗壞道，大殿眾人已經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了，難道自己精心準備的計劃就這般被破解了不成。

  “要不說您是王爺呢，真是睿智。微臣還真是搜身了，昨兒個乾坤宮丟了一幅畫兒，皇上吩咐了，所有出宮的人都必須徹查，以防有人將那畫兒帶出宮去，因此但凡身上有半分紙片的人都被關在天牢裏了。這景容姑娘能出宮，就是因為身上沒有紙片啊，我們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，任誰都能蒙混過關過去。”唐子涵拍著胸脯，無比驕傲，信誓旦旦道。

  “澈王，你是不是該給朕解釋一番！”李天佑似二月寒冰的聲音如刀一般射向了澈王的心底。

  澈王沉默著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。瑞太妃淚水漣漣的望向太後，太後卻隻顧著喝茶，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看在眼中一般。隻有沈清婉猶如從天堂落至地獄，一方帕子在手中絞的緊緊的，似要撕碎了一般。

  李天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，早在澈王找到沈清伊幫忙的當日，沈清伊便尋了他，要了一個暗衛相伴左右，說是自己與男子獨處，雖是自家弟弟，但為避免他日有人說嘴，還是有人鑒證著好，又怕澈王吃心，這才找了個暗衛，偷偷相隨。

  這些日子，澈王與沈清伊的談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李天佑耳中，剛開始他便覺得澈王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些曖昧，起初李天佑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沈清伊了，連自己弟弟的醋都要吃，暗道自己太過小心眼。哪知道根本不是自己多心，而是澈王確有不軌之心。

  他邀沈清伊赴宴，沈清伊以不合宮規為名沒有出宮，好在清伊沒有去澈王府，若當真去了，李天佑怕是會悔得腸子都青了，那個殺千刀的澈王，居然敢打清伊的主意，當真是不要命了。

  李天佑越想越氣，怒聲道“澈王，李天澈，頑劣狡詐，朕原念其年幼，不忍過多苛責，沒成想竟縱容其成了這般品性，身為王爺不思保家衛國，竟貪戀女色，還妄圖欺侮皇後，傳朕旨意，剝其澈王封號，貶為平民，幽居澈王府，至死不得出。”

  禦花園的小徑中，唐子涵突然閃現在沈清伊麵前。雨荷瞬間移動至沈清伊身前，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軟劍，直直的指向唐子涵。

  “沒想到，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還隨身帶著寶劍。”唐子涵斜倚著一顆銀杏樹，痞痞道。

  沈清伊示意雨荷回到其身後，看向來人，輕笑道“沒想到，堂堂鎮國公府的小公爺，還有月夜嚇人的習慣。”

  唐子涵也不與沈清伊客套，直言道“微臣今日幫了皇後娘娘這樣大的忙，難道娘娘就沒有什麽表示不成？”

  “本宮可沒有求著唐小公爺，一切都是小公爺你自願的。”沈清伊淡淡的撫了撫天水碧色的石榴裙擺，平靜道。

  “皇後娘娘想要過河拆橋不成？”唐子涵歪著身子向沈清伊這邊湊了過來。

  沈清伊淡然一笑，“本宮向來恩怨分明，唐小公爺直言便是。”

  “痛快！微臣就喜歡娘娘的豪爽！”唐子涵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妥，趕忙遮掩著道“微臣的妹妹被人陷害，這禁足之期馬上就要到了，還請皇後娘娘高抬貴手，給微臣這個妹子留一席之地。”

  “奪了你妹妹一席之地的人，可不是本宮。本宮當初可是給了你兄妹一宮之地呢！自己守不住，難道還要怪責本宮不成。”沈清伊懶得與他多言，若是雪貴嬪有唐子涵一半兒的聰明，也不至於淪落至此。

  “舍妹已然頓悟，日後必會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，沒準兒還能幫娘娘奪回一些地方，娘娘您是知道的，這皇宮裏寸土寸金，這地界兒可金貴著呢，還求娘娘給舍妹指條明路才是。”唐子涵低聲下氣的求著沈清伊。如果沈清伊不出麵，怕是李天佑日後再也不會蹬自家妹子的門檻了。

  “好，本宮應了，待雪貴嬪重得聖寵之日，本宮與你可就各不相欠了。”沈清伊神色淡然的看向唐子涵道。

  其實唐子涵就算不求她，她也會幫著唐傲雪複寵，她需要一個人跟沈清婉對立著，那個錢天海時不時就要出一些餿主意給沈清婉，敏容華的份量實在不夠，隻能夠暗中給沈清婉出一些小絆子，小打小鬧，傷不了沈清婉的根本。隻有唐傲雪有足夠的資本與理由跟沈清婉對著幹，想來唐傲雪再次出山，該學聰明了吧。

  唐子涵歪著嘴笑著，桃花眼撲閃著，“皇後娘娘何必跟微臣分的那麽清楚呢。咱們禮尚往來的，慢慢兒的就熟了。”唐子涵有些死皮賴臉道。

  沈清伊眼睛微眯，“還是分的清楚明白些為好。”沈清伊說完，眼皮都不帶夾一下的，從唐子涵身邊飄然而過。隻留下倚著銀杏樹，雙手環抱胸前，若有所思的唐子涵。。

  “娘娘。”雨荷靠近沈清伊，悄聲道“有人跟著咱們。”

  沈清伊想要扭身向後看，卻被雨荷阻了，“難道唐小公爺的話還沒有說完？”

  雨荷搖了搖頭，輕聲道“跟著咱們的人不會武功。”

  “哦，隨她跟著就好，你莫出手，本宮倒要瞧瞧，她想幹什麽？”沈清伊猜得不錯，來人正是剛剛還誌得意滿的沈清婉，隻可惜一切都沒有如她所願罷了。

  直至行至碧波亭，沈清婉才加快兩步，趕上了沈清伊。沈清伊心內冷笑，碧波亭，名如其景，建在碧波湖中央，四麵有曲廊相通，此刻已是亥時，亭內與四麵曲廊掛滿了大紅燈籠，遠遠看去，幽深的湖麵之上映著鮮紅的十字。

  “皇後娘娘，嬪妾身邊的雨梅去幫嬪妾取披風，至今未歸，不知道娘娘能否遣個人，幫嬪妾瞧一瞧，是不是走岔了路，跟嬪妾錯過了。”沈清婉謙卑的行禮道。這是沈清婉的特色，隻要她想做什麽壞事前，總是表現的溫婉柔弱，到時候出了事情，定然與她無關，而她總是那個哭哭啼啼不知所措的可人兒。

  雨荷抬眼瞧了沈清婉一眼，雨梅也是凝素宮裏的老人了，怎麽會走錯了路，這分明是沈清婉找的借口，不知道她這次又要耍什麽把戲。沈清伊身邊今日也隻帶了自己一人而已，若是自己被支使開，沈清伊豈不孤立無援了。

  沈清伊抿唇微笑，原來當年的事情又要重演了。她以為自己重生，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，沒想到沈清婉還是用了當年的法子，隻不過這次沈清伊可沒打算要她討了便宜去。

  “雨荷你幫著沈婕妤去尋一尋雨梅，她們雪華閣的人，行差踏錯是常有的事情。”沈清伊眉眼彎彎的看著沈清婉道。

  沈清婉依舊溫婉的笑著，對沈清伊話裏話外的嘲諷不置一詞。

  雨荷原不想走，但奈何沈清伊下了令，因而隻得遠遠的退開。

  沈清婉見碧波亭附近隻餘下沈清伊二人，登時掩不住心中的怒火，她再也忍不得了。她入宮後便一直被沈清伊壓製，多次設陷卻沒傷沈清伊分毫，自己還落魄至此。原以為今日便可以守得雲開了，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，澈王那個笨蛋，妄自己那般看好他。

  “皇後娘娘，你看！”沈清婉扭身指向湖麵，那塗了丹蔻的指尖，鮮紅如血，她心內冷笑，這一指，就可以將沈清伊指向地獄了，她再也不會跟自己一爭長短了，自己再也不用在她的光芒下生活了。

  “這湖裏居然有那麽長的一條錦鯉！”沈清婉揚聲道，話語裏說不出的開心。

  沈清伊淡然一笑，行至廊前，冷冷道“這湖裏有錦鯉有什麽可奇怪的。”

  沈清婉見沈清伊在自己身前，一抬手，五個鮮紅的指頭便向沈清伊的背後推去。豈料沈清伊突然側身，令沈清婉推了個空，自己站不穩，險些跌了下去，扶住了欄杆，堪堪站住了身子。

  沈清伊麵對著她，神情冷漠道“怎麽？沈婕妤想將本宮推進湖裏去嗎？在你推之前，本宮想提醒你一句。”沈清伊指著不遠處站著的雨荷，微微一笑，“本宮的那個宮女水性極佳，若是本宮落水，不出一刻便還能立在這個碧波亭中，所以沈婕妤想要將本宮溺死，是絕不可能的。”

  沈清婉的死死的咬住嘴唇，瞪著沈清伊不說話。

  沈清伊翩然一笑，“若是溺不死本宮，僅僅是要本宮落水著個風寒，你覺得皇上還會出凝素宮半步嗎？怕是你想見皇上都難，更別提去乾坤宮侍寢了。”當初沈清伊肝氣鬱結的虛證，李天佑就可以將禦案搬到凝素宮，若是著了風害這樣有形的病痛，李天佑還不知會如何呢。

  沈清婉原怒視著沈清伊，可過了半刻，她突然笑了起來，薄薄的唇瓣微微上揚，提起茄子紫色的銀絲勾邊百褶裙，蓮足輕抬，便站到了窄窄的回廊欄杆之上，一隻手扶著一旁的朱漆圓柱，勉強穩住身子。

  “皇後娘娘怎麽會覺得嬪妾是要推你入水呢？嬪妾知道娘娘的水性不好，怎麽會致娘娘於險地呢？相反，嬪妾的水性倒是不錯，所以嘛。。”沈清婉得意的看向沈清伊，一隻著串琉璃珠子炫紫繡鞋的小腳，輕輕抬起，在回廊欄杆上晃啊晃的，如漆黑夜晚下的紫色鬱金香，徐徐綻放。

  “所以你想要自己跳下去，然後哭哭啼啼的跟別人說，是本宮將你推下水的，是嗎？”沈清伊笑語盈盈，好整以暇的看著不知所謂的沈清婉。

  “不是本宮說你，但好歹咱們兩個也是一個府門裏出來的，本宮實在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半句的。不知沈婕妤是否想好了，你落水後的說辭？是本宮出於嫉妒？還是別的什麽因由？”沈清伊搖著頭，嘲諷的看著沈清婉。

  沈清婉微微一愣，確實如此，自己要如何對她人說呢？沈清伊為何要將她推入水中呢？

  沈清伊微微挑起唇角，靠近了沈清婉，一雙水眸如暗夜裏的星星，閃耀著動人的光芒，輕啟朱唇道“可是本宮不準備白白擔了罪名呢，既然沈婕妤想要告訴眾人是本宮將你推落水中，本宮便坐實了在這罪名，也省得本宮平白的吃了暗虧。”

  沈清伊說完，素手一抬，便推了一把，如蕩秋千一般，飄搖著一隻蓮足的沈清婉。沈清婉還沒有反應過來，便如沉石一般“噗通”入水。

  沈清婉淬不及防，被嗆了幾口湖水，撲騰了幾下，方才浮出水麵，流淌著冰冷刺骨髒水的秀美臉龐上，蘊含著滿腔怒意，張口就要大呼救命。她要讓這些人看看，她們眼中傾國傾城的皇後是怎樣的人，竟然狠毒的將自己的妹妹推入水中，她倒要看看，還有誰會站在妒婦沈清伊那邊。

  沈清伊似乎看透了沈清婉的心思，盯著在水中撲騰的她，冷笑道“沈婕妤想要呼救嗎？盡管大聲的喊出來！你方才不是沒找到，本宮推你落水的理由嗎？本宮替你想好了一個，你隻要呼救，本宮就跟來人說，因為你私藏淫穢之書，本宮覺得你丟了奉國公府的臉麵，實在容你不得，這才將你誤推入水。你說，那些個侍衛們若是知曉堂堂奉國公府的千金小姐，如今後·宮裏炙手可熱的沈婕妤竟然做下這種事，他們會用什麽樣兒的眼神瞧你呢。”

  沈清伊說完，扭身接過雨荷遞上來的大紅羽緞撒花鬥篷，俏聲道“沈婕妤水性那麽好，非要在這大冷天的，表演遊水給本宮看，她有心思表演，本宮可沒那個精神在這兒吹冷風，咱們就先回吧。讓沈婕妤自己遊去岸邊就好了。”

  沈清婉看著沈清伊窈窕背影，險些將嘴唇咬出血來。

  第二日，便傳出雪華閣沈婕妤著了風寒的消息，再加上同宮而居的敏容華“悉心照料”，沈清婉的病非但沒好，還愈發的重了，纏綿病榻，久久不能下床。直至一個多月過去，愛女心切的奉國公夫人帶了宮外的一個大夫，入宮看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