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傲雪寒梅

  例行的請安，並未因著雪貴嬪的存在而有任何不同，以至於沈清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。不過雪貴嬪倒是沒讓沈清伊失望，待眾妃嬪離去時，雪貴嬪卻一臉淡然的坐在次位上細品著香茗。

  “雪貴嬪可是覺得這茶別致？本宮瞧著你倒是品了許久。”沈清伊淺笑著道。

  雪貴嬪放下那盞天青釉浮雕喜鵲登梅的茶盞，用手中的淺藍色的錦帕輕輕擦拭了雪白柔夷，整個動作行雲流水，明明是隨意的動作，卻無一不滲透著雅致。即便是沈清伊這位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皇後，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雪貴嬪的高貴氣質。

  “皇後娘娘的茶自是別致的，隻是妃妾有些品不出其中的韻味，倒想向皇後娘娘請教一二。”雪貴嬪盯著沈清伊道。

  “不過是福建的清香鐵觀音，雪貴嬪若是喜歡，本宮命人包上二兩，送去你的昭陽宮便是！”沈清伊裝作聽不懂雪貴嬪的弦外之音道。

  “聽聞今年福建的鐵觀音不過得了三四斤，皇後娘娘今兒個賞給妃妾二兩，明兒個賞給其他妃嬪二兩，就不怕這茶不夠喝了嗎？還是皇後娘娘當真對福建的茶商這般有信心，認定了他們不會斷了皇後娘娘宮裏的茶？”雪貴嬪步步相逼道。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沈清伊會允許其入宮，難道沈清伊就那般自信，皇帝李天佑會一直對她長情不成？她就不怕自己會分她一杯羹？她可是先皇後的嫡親妹妹，論家世人品都與沈清伊不相上下。

  “本宮不確定這凝素宮的茶是不是會一直持續供應下去，但是本宮清楚的是，這茶種出來便是與人喝的，不拘是給雪貴嬪，還是給端靜貴妃，或是賜予沈容華，本宮就算是舍不得，藏著掖著又有什麽用呢，那茶擱的久了就成了陳茶，那是斷斷不能留了的。還不如給雪貴嬪這般懂茶之人的好。”沈清伊平靜道。她不需要雪貴嬪領她的情兒，她隻是不願沈清婉一家獨大罷了。

  雪貴嬪靜默了半晌，頭揚的頗高，起身行禮道“妃妾向來不願欠人情，但在皇後娘娘這裏怕是要破例了，妃妾在此應允皇後娘娘一諾，若是皇後娘娘他日有何需要妃妾相幫之事，還請直言，但恕妃妾醜言在先，妃妾這一生隻幫皇後娘娘一個忙，還請皇後娘娘慎用才是。”

  “雪貴嬪的心意本宮心領了，本宮的心願便是六宮和睦，皇嗣繁衍，雪貴嬪還要多多努力才是！”沈清伊無視雪貴嬪的清高道。

  “承皇後娘娘吉言，皇上這些日子待妃妾很好，畢竟妃妾的姐姐與皇上是幼年夫妻，情分上自是要深厚些。”雪貴嬪很不喜歡這種不得不向人低頭的姿態，隻能在口頭上占些上風。

  沈清伊前世已然活到三十歲，自是無意與雪貴嬪進行這等口舌之爭，不氣不惱道“那是自然。”

  雪貴嬪像硬拳頭出去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，登時沒了興致，匆匆行禮告退。

  “這雪貴嬪也太過高傲了些，不過是個正三品貴嬪之位，還是娘娘您抬舉她的，她竟然這般不知天高地厚，特意前來挑釁。”雨蓮嘴快如刀道。

  “不過是個小丫頭，不服氣罷了，算不得什麽，著人盯緊了她身邊侍候的宮人便是，隻要她們鎮國公府不將手伸到凝素宮來，任她雪貴嬪將昭陽宮的琉璃瓦掀了，本宮也不管。”沈清伊無心在雪貴嬪之事上多做糾纏，淡淡的品了口茶，正色道“本宮命你查風監正之事，可有所得？”

  雨蓮沒有一絲遲疑，回道“據欽天監服侍宮人所講，風監正為人正派，不苟言笑，府中隻有一位夫人，二人似乎夫妻情深。”

  “似乎夫妻情深？”清伊敏感的覺察到雨蓮的用詞。

  雨蓮微微一笑，抬首道“婚後二十載，風監正莫說是妾室，就連侍妾都沒有，看起來當真是夫妻情深，可據奴婢出宮所查，風監正每個月都有十餘日出宮後直奔一條小胡同，會在那裏呆上一個時辰才會回府，而風監正府裏的人都一口咬定，風監正每月會有十餘日在宮中多職守一個時辰。”

  “哦？”沈清伊掃了有些興奮的雨蓮一眼，“看樣子那小胡同裏怕是住著一位美人才是。”

  “皇後娘娘猜得極是，豈止是美人，那小胡同中住的是當年名冠京城的第一名妓芍藥。”雨蓮一字一句道。

  “第一名妓嗎？”清伊微微搖首道“風監正的那點俸祿，可出不起京城第一名妓的贖身銀子！”

  雨蓮跪在腳踏上，輕輕給清伊揉著腿，繼續道“奴婢也是這麽想的，特意尋了人去芍藥原在的妓院打聽了，可是那老鴇口風極緊，看那話裏話外的意思，給芍藥贖身的人怕是身份不低，老鴇即便是收了銀子也不敢透露那人的名諱。奴婢怕打草驚蛇，所以沒有再追問下去。”

  “此事倒是不難，老鴇收人錢財，自是不肯透露名諱，那位芍藥姑娘可就不一定了，如花似玉的美人，被風監正這等人金屋藏嬌，連個妾室的名分都沒有，怕是意難平吧”清伊笑著撫了撫自己宮裝上的茶花繡樣，“你尋個機會認識一下這位花魁吧。”

  “奴婢明白。”雨蓮想了想又道“其實娘娘想要對付這個風監正，隻消跟皇上提上一句半句的就好，何必費這番周折呢？”雨蓮這些日子看得明白，李天佑幾乎對沈清伊是千依百順的，她不明白沈清伊何必費那份心思，不過是個小小的欽天監監正罷了。

  清伊抻了抻臂彎裏的嫣紅紗羅披帛，“欽天監這個官位雖小，利用價值卻頗大，就連當今皇上登基，也有欽天監的一份功勞在，皇上自是不能做兔死狗烹，鳥盡弓藏的事情。但若是風監正自己其身不正，那就怪不得皇上與本宮了。”

  “既是如此，那風監正還有個兒子，也許比芍藥姑娘還管用。”雨蓮挑著一雙桃花眼，笑得流光溢彩。

  清伊瞅了雨蓮一眼，淡笑道“你也慣是個愛瞧熱鬧的，本宮這份差事倒是沒派錯人。好好下去安排吧，盡力讓每個人都物盡其用才是，包括風監正那位伉儷情深的夫人，這樣大的事情，她身為風家的主母，怎麽能一點兒都不知曉呢？”清伊原還想對風監正隻是小懲大誡，可查出這位芍藥姑娘的事以後，清伊變了主意，風監正自始至終針對的隻有沈清伊一人，為芍藥贖身的這個人定然是衝著清伊來的，所以風監正這個人留不得了。

  “娘娘您放心便是，奴婢保證會讓這出戲唱的比戲班演的還要精彩。您就等著聽一出大快人心的戲碼吧！”雨蓮摩拳擦掌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