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福滿臉堆笑迎合上去，眼裏浮現驚訝之色，隨即恢複正常。那紙上不過寥寥數筆，勾勒的卻是個花容月貌的女子，美中不足的是紙上並沒有畫出她的眼睛，盡管如此也看得出來畫中女子與葉梨歌仍有三分相似。

  “陛下這丹青愈發爐火純青啊，不過數筆卻勾勒的活靈活現！”溜須拍馬的功夫他也不賴，跟著萬歲爺的這些年什麽瞎話沒說過？如今早已是左右逢源的高高手。

  這話顯然說進了皇帝的心坎，他滿意的捧起手裏的畫仔細打量，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：“如今是她走的第幾個年頭了？”

  “回陛下，第七個年頭了。”臨福答道。

  “噢。”他神色又恢複如常“那孩子長得不像她，尤其是眼睛，沒有她那股天生帶著的傲氣！”

  臨福心裏一動，默默添了句：“老奴今日席間見，葉夫人雖神態不似但形態確實和她如出一轍，特別是愛貪杯。”

  說到這裏，皇帝的眸子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：“一晃都七年了，朕還覺得不過是昨天的事。也是，她從來不曾入夢來見一見朕，朕都要忘記她的模樣了。”

  “朕害怕啊，怕她女兒步她後塵！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裏了，朕賜了爵位於她，希望日後能護她一護。”

  “陛下憐愛，是葉夫人福分。”臨福垂眸，看不出悲喜。

  皇帝束身長立，目光透過窗格眼神堅定：“兒孫自有兒孫福，任由他們去吧。”

  臨福知道他指的什麽，眼裏晦明變幻最終歸於沉靜。他知道，眼前這個人是帝王，他的目光不能拘於兒女情長，十年前如此，十年後亦如此。

  皇帝轉身將剛才還惜若珍寶的畫紙湊近燭火，看著明晃晃的火焰張牙舞爪的將畫中女子慢慢吞噬化為灰燼，眼中卻是再無波瀾。

  卻說韶三半夜闖了痕香閣，葉梨歌一大早就領著拾月彩月殺上門來。

  “夫人，我們少爺身子不好不能見風！”攔門的是個藍衣的白麵小廝，看著斯斯文文實則——也手無縛雞之力。

  葉梨歌還沒怎麽著呢，那小廝似乎已經記得要哭了。她心中又好氣又好笑，難不成韶三知道自己回來興師問罪特意找了這麽個奴才嗎？

  那可就小看她了！

  她小臉一冷，冷笑著奚落：“身子不好？昨日赴宴還生龍活虎，過了一個晚上卻不行了？不行也好，我呢剛好是個大夫，我倒要看看這世上有沒有我葉梨歌治不好的病！”

  那小廝漲紅著臉，兩隻手張開死死的攔著葉梨歌等人，死活不讓進。

  那架勢，活像是韶三在裏麵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。

  “阿竹，讓她們進來吧。”

  正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，一道清冽的男聲從校園內傳來。

  葉梨歌知道這是韶三。

  得了韶三的吩咐，阿竹才

  罷休，收了手結結巴巴的衝葉梨歌等人道歉：“奴才……不是，不是有意冒犯到……夫人，見諒。”

  葉梨歌才不和他置氣，三步並兩步越過他往內院走去。

  要說這受寵的和不受寵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呢！韶三的院子喚作文竹苑，顧名思義裏麵種了一大片竹子，院子是葉梨歌的兩個大！而且比起葉梨歌那破舊的小房子，簡直就是精裝遇上簡裝。

  再看昨夜破壞自己機關，傷害小花小草的韶三正悠哉悠哉的坐在輪椅上做著一直竹笛。

  葉梨歌被阿竹糾纏這麽久，心裏正不爽快，見韶三如此悠閑的姿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老早就在這裏了，聽著她在外麵和一個仆人據理力爭！真是豈有此理！

  若不是看在韶夫人和韶老爺的麵子上，葉梨歌真想抗把劍就衝過來。

  “你昨日為何闖我小院？”葉梨歌不跟他廢話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。

  韶三專心手中的物什，連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葉梨歌，就這麽冷冰冰的坐在那裏似乎對葉梨歌的質問充耳未聞。

  “你真的很過分！”饒是葉梨歌見多了潑皮無賴，但從未遇到向韶三這般冷冰冰的人，說什麽他都冷著你！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，讓葉梨歌渾身不舒服。“你知不知道布置機關花費了我多少心血？你知不知道你隨隨便便一鬧浪費了我多少嘔心瀝血培育的草藥？”

  原本那些草藥是可以種在空間手釧裏的，可是她擔心有人認出那些新鮮的草藥對她起疑心，所以就帶著痕香閣上上下下把院子周圍的土地都翻了翻種上了草藥，她日日用手釧裏的靈泉水澆灌，還不容易有點點起色全被冒冒失失的韶三搗毀了！天知道她為了種出那些草藥耗費了多少心力！

  韶三這才木然的抬起頭，似乎……真的是自己的錯。

  他又低下腦袋，手上卻不動作了，儼然一副委屈自責的樣子。

  這反差也太大了吧？葉梨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，本來無數要指控他罪行的言辭都卡在裏嗓子眼。

  “我昨日喝了些酒，有些冒失，唐突了夫人。”韶三還是那個冷冰冰的韶三，但葉梨歌還是從他清冷的聲音中聽出了歉意。

  不會吧？這和她記憶裏那個冷冷清清，拒人千裏之外的韶三不太一樣啊！

  “你那些機關我會幫你重新修好的，至於藥材……你去韶家庫房取吧，或者你擬個名目去管家那裏索賠也可。”韶三直直的看著他，眼裏卻是一片真誠。退去滿身鋒芒，他竟也是個有些稚氣的孩子？

  孩子？葉梨歌被腦海裏跳出來的詞嚇了一跳。

  見葉梨歌不說話，韶三以為她還在生氣。幽幽歎了口氣，將剛剛做好的竹笛送出去：“夫人不缺財物，我思來想去該如何向你賠罪，就連夜做了隻竹笛。”

  那隻

  竹笛通體翠綠，是極為難得的湘妃竹所製成，笛身看上去樸實無華連個吊穗都沒有，看得出來製作的人的確十分心急。

  看著韶三坦然又誠懇的臉，葉梨歌的心動了動。

  罷了罷了，左右不過是些草藥，手釧裏多的是。

  接過竹笛的刹那，葉梨歌瞟到韶三手上大大小小極其細密都傷口，頓時一陣頭皮發麻，心下一驚。昨日赴宴回來累的她骨頭架子都散了，韶三更好不到哪兒去，又喝多了酒闖了機關陣，就算那機關陣傷不了他但畢竟腿腳不變肯定沒少吃苦頭，又連夜做了竹笛。

  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