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三看向葉梨歌的目光中參雜了些擔憂，葉梨歌回望一眼，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自己沒事。

  “既然如此那我便撫琴一曲，為大家助興。”葉梨歌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，理了理衣裙。

  “好！來人，將朕焦尾拿給葉夫人！”

  琴聲起，整個大廳裏的人都屏住了呼吸，仿佛一下子將身處鬧市的人們帶到了環境清幽的山穀。琴聲悠然，時而低沉時而高昂，清如濺玉，顫若龍吟，所有的人隨著音律的變化，完全沉醉與這美妙的琴曲之中。

  突然，一陣清麗的簫聲融入樂曲之中，隨著琴曲變化而跌宕起伏，如泣如訴，若虛若幻。

  眾人的心仿佛停止了下來，耳邊隻有這美妙的樂音，此音隻因天上有人間，哪得幾回聞！眾人連呼吸控製得極其微弱，唯恐破壞這唯美的音律。

  “好啊！好啊！果真是琴瑟和鳴啊！葉夫人和韶三這一琴一蕭著實配合的天衣無縫！賞！”皇帝第一個反應過來，眾人都隨聲附和，稱讚二人是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。

  反觀朝陽，一臉幽怨的瞪著葉梨歌，白白的為他人做了嫁衣。

  “不愧是她的女兒，深得她的真傳啊！”皇上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，臉上添了分感傷。

  “陛下?”皇後察覺他的異樣，小聲詢問。

  那份感傷轉瞬即逝，很快帝王的神色恢複如初，指著葉梨歌笑道：“這丫頭倒是半分不像他爹！既然你已經回來，那便承襲母親的爵位吧！即日起你便是朕的華陽郡主，皇後認為如何？”

  帝王心，不可測。

  皇後臉上帶著母儀天下的慈愛：“陛下覺得合適那便合適。”

  “好！朕還有些折子，先回宮了，皇後就替朕盡盡地主之誼吧！”

  “臣妾遵旨。”

  “臣恭送皇上。”

  皇帝走了宴會才慢慢開始有了活力，葉梨歌實在不喜這種推杯換盞，觥籌交錯的場合，強忍著睡意。

  韶三受傷不能飲酒，隻能以茶代酒不時和同僚寒暄了幾句，空隙間不小心瞥到葉梨歌如小雞啄米般打瞌睡，不由得心裏暗笑。

  拜別了靜妃，找了個由頭溜了。

  這晚風有點涼，吹吹風葉梨歌又來了精神。韶容推著韶三，葉梨歌慢悠悠的跟在後麵踩月光下的影子，三人同行卻無話可說。

  一路來到馬車前，葉梨歌見到等候多時的拾月彩月。

  “這宴會也太無聊了。”葉梨歌悄悄趴在拾月耳邊嘀咕。

  拾月捂嘴偷笑：“您到底喝了多少酒，渾身酒味兒！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葉梨歌還沒說完，韶三挑開簾子皺著眉頭，冷聲道：“還不上車？”

  葉梨歌無奈的聳聳肩，在彩月的攙扶下上了馬車。

  回到痕香閣葉梨歌累的骨頭架子都散了，任憑拾月和彩月二人給自己梳洗，也許是飲酒的緣故

  她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。

  韶三回到自己的院子輾轉反側，韶容仿佛有心靈感應般搖著扇子推開韶三房門，韶三向彈簧一般從床上彈坐起來：“大哥，這麽晚有什麽事？”

  韶容不急不忙給自己倒了杯水：“外麵月色好，想邀請你賞月。”

  抬頭望去，銀白如霜的月華順著窗格鋪了一滴碎銀，韶容沐浴月華裏仿佛失落的謫仙。

  今日是韶容的生日，也是他娘的忌日，所以韶容從不過生日。

  自己推著輪椅來到韶容身邊，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似乎在給他注入能量。

  “你還有我，有韶家。”韶三性子冷，也不會多說什麽話。

  “我才不是要你同情我啊！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，就是今日看你與那女子相處還不錯。”韶容笑著用扇子挑開他的手，一雙桃花眼裏盛滿笑意。

  “咳咳！”韶三耳根有些泛紅，故意用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：“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。”

  “那你還配合她吹洞簫?韶三，你這口是心非、麵冷心熱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掉？”韶容作為一個旁觀者，看的可是門兒清。“我們走的時候可還聽見有人議論呢，說你們倆郎才女貌。”

  “郎才女貌？就我這樣，怎麽配得上她？她師承萬空穀如今又是聖上親封的華陽郡主，我不過是一個殘廢罷了。”韶三的眼睛裏失了身材，緊緊握住的雙拳最終還是無力的鬆開。

  他原以為他可以肆意灑脫一生，就可以可以請旨迎娶自己的心上人！可如今呢？他不過是一介廢人，又怎能再虛耗一個女子的一生？

  他所有的驕傲，自尊，熱血，都毀在了帝王的猜忌上。

  能讓自己活著，已經是帝王最大的仁慈。

  “韶三，她既是萬空穀的人又能一下子拿出那麽珍貴的藥材，說不定她就能治你的腿疾呢？”這才是韶容真正想說的，他將韶三的低沉看在眼裏，一直四處尋醫。

  可世間集醫術之大成者除了萬空穀還能有誰？

  韶三眼裏的光輝又黯淡了幾分：“且不說萬空大師不救治朝廷中人，就是陛下，他也不會讓我好起來。”

  兄弟二人有了片刻的緘默，韶容先起身：“你既有自己的打算，那便全憑你自己吧！”

  韶容的腳步漸行漸遠，韶三的心依舊狂跳不息。

  想當年京城之中最有談資的少年除了韶三，再無他人。

  他從小飽讀詩書，又根骨奇佳練習武功，不到十六歲就包攬文武狀元，一時間聲名鵲起，走到哪兒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。

  那個時候的他風華正茂，一腔熱血想要為國家效力，不顧父親的反對前往北境，立下了赫赫戰功。

  風光無限啊！

  可惜，他太驕傲，不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，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是個武功盡失的殘廢了。

  若他早一點醒悟，若他像大哥那般洋洋灑灑做個閑散文人，如今也不會將韶家置於水深火熱之中。

  韶三停在痕香閣外院，這座院子離自己的住所非常遠，再往前幾步就是後門了，想來是母親刻意安排的。

  今日在宴會上發生的種種一幕幕閃現在腦海，特別是那琴曲，記憶之中他似乎在哪兒聽過。

  輪椅向前了幾步，突然疾風貼著韶三鬢角劃過，那三隻利箭在碗口大的樹幹上留下三個洞。

  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