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句話，林閑和娜塔莎都楞了。

  “他”？那個他們連名字都不想提的叛徒，神儀的大將軍，未來的自己？

  明天？

  娜塔莎回過頭，她深深看了趙峰一眼，也沒有問消息來源和可靠性，就消失在了夜空中。

  “唉，她是打定主意求死了啊。”

  趙峰看著漫天的羽毛，有些惋惜。

  “多好的孩子，簡直和無顏是兩個對立麵……”

  這時候，趙峰仿佛有很多話想說，他身邊的陌生人正好是傾訴的對象。

  “你知道為什麽娜塔莎的羽毛是白色的，她卻要將其塗黑嗎？”

  林閑搖了搖頭，他其實也很好奇——當初在水晶的記憶裏，咒怨世界中娜塔莎就曾要求“他”燒斷她的翅膀，燒焦羽毛。

  ——娜塔莎，好像並不喜歡自己的能力。

  “她一直覺得，自己是髒汙的罪人，配不上這份神的偏愛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事情很簡單，娜塔莎從來沒有跨過那道坎。

  過去的種種經曆，讓她苦不堪言。這位反抗軍的首領認為自己的髒汙的人，陷入了重重的自卑和自我厭惡之中。

  “不過，這也難怪，畢竟這個時間線的娜塔莎並沒有得到救贖。”林閑閉上了眼，他回憶起了鈴蘭提到娜塔莎時，說過的那個詞語——

  “幾經轉手”

  娜塔莎的青幼年，可是在痛苦與絕望的髒汙泥潭中輾轉反側，直到自己都放棄了自己。

  可以說，娜塔莎曾經想過無數次要自殺，但那個新月型的墜飾卻讓她警醒：世間，還是有人愛自己的。

  苟活於世，娜塔莎遇到了舊神的入侵，卻碰巧獲得了神奇的力量。依靠這一份力量，她救下了無數人，但卻仍然無法認可自己。

  “為什麽，為什麽這力量是天使，是白色的羽毛？”

  與周圍的東正教信徒不同，娜塔莎從來不信上帝：如果真的有全知全能，神愛世人的上帝，那自己在痛苦中掙紮的時候，為什麽沒有人來拯救自己？

  娜塔莎恨這股力量，同時心中也有濃濃的自卑：她覺得髒汙的自己，配不上純潔的天使，配不上這漂亮的白色羽翼。

  糾結之下，娜塔莎已經擁有了深深的隔閡，或者說“魔障”。

  她撕裂自己的羽翼，燒毀自己的羽毛，隻為了拒絕這份力量。

  “就算是天使，那也是黑翼的墮天使更符合我的出身。”

  可惜，無論娜塔莎如何作踐自己，那在火焰中重生的羽翼，依舊是潔白無暇，沒有一絲汙穢。

  “她一直是一個好女孩，就算有那樣的過去，也從沒有放棄拯救自己的同胞。”

  林閑看著柴達木的火光，還有覆蓋城市上空的白色羽毛雨，深深地歎了口氣。

  “鈴蘭說的對，她是‘白月光’，她無法自己發出光亮。她需要別人的認可，需要別人的引導，需要別人的照耀。”

  “羽翼從未汙染，或許神明也看出了她的掙紮，還有內心渴望的港灣。”

  “當擁有自己的真心時，她就是最明亮的皎月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飄蕩在柴達木上空的羽毛逐漸落下，空間在這座城市扭曲，無數神儀官抱著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，倉皇逃竄。

  “快……快逃！這是什麽力量！？我從沒聽過反抗軍還有這麽強的人存在！”

  那是自然，娜塔莎抗拒彰顯自己的羽翼，就像曾經在咒怨中時，直到最後她才張開了翅膀。

  神儀官中，知道這份情報的人並不多，所有曾經看見這隊羽翼的人，都已經陷入了破碎的空間中無法逃離。

  “或許，這就是告死的天使吧。”

  林閑得到了趙峰的信息後，他並沒有和趙峰、安寧兩人離開，進入反抗軍的秘密退路。

  “整個城市的神儀官已經死亡大半，娜塔莎加入後，恐怕還會死更多。”

  林閑小心地走在柴達木的街道上，他準備先回橡木十字拿回自己的裝備，然後再前往神儀廳。

  “趙無顏的替身已經死了，這座城市應該沒有能擋住娜塔莎的人了。趁此機會，我可以盡量多摸摸屍體，收集這些平常我一個人幹不掉的高級神儀官的舊神之種，恐怕能讓擬態再進化到可怕的地步。”

  托了反抗軍縝密的突襲計劃，這座毫無防備的城市丟下了太多屍體，林閑正好照單全收了。

  “不過，‘他’真的會來嗎？”

  林閑一邊帶著裝備前往神儀廳，一邊仔細思考著：“以我現在的力量，貿然接觸林將軍恐怕不是好事吧？”

  因為“伊安水晶”的存在，林閑得知了林將軍的獨特能力——“直死魔眼”，擁有了這個情報，至少在照麵的時候，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。

  “不能被林將軍直接刺中任何死‘線’和‘點’，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我。”

  林閑收集著地麵屍體的舊神之種，他心中不停思考著：“那，要不用暗殺的手段？我自己的性格我最清楚，什麽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……不，不行！維埃拉之眼後，林將軍性情大變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變成了另外的生物……”

  神儀廳已經不遠了，林閑也得到了自己的結論。

  “必須要知道維埃拉之眼到底是什麽，或者說它到底鏈接了什麽東西？隻有了解了真相，我才有更多的底氣，也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。”

  “首先，我要找到維埃拉之眼的所在地，恐怕隻有這樣，鈴蘭才會願意告訴我它的秘密——話說，鈴蘭現在是不是還在橡木十字的鏡子裏？”

  林閑避開了殘餘的反抗軍和神儀官，他來到了神儀廳的所在地——這裏駐守著最強的神儀官，他們的舊神之種對擬態來說也是最大的滋補。

  而就在這裏，林閑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。

  ——娜塔莎。

  此時，娜塔莎正站在安全室內，她麵無表情地用羽毛隔斷紅線，放下了自己的戰友。

  “已經沒救了。”

  林閑能看得出，這些支離破碎的人雖然還活著，但他們的靈魂和記憶已經被融成了一團，變成了另外一種可憎的東西。

  周圍的反抗軍殘部遠離了安全室，他們知道娜塔莎來這裏幹什麽。

  “安息吧。”

  娜塔莎用羽毛刺穿了所有人的心髒，而後將這個空間全部揉碎。

  “結束了，戰友們，我會在地獄與你們相見的。這個時間，不遠了。”

  娜塔莎走出安全室後，她眯了眯眼。

  ——安全室外，多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。

  “娜塔莎·伊普希卡。”

  這個女孩擁有白色的長發，酒紅色的眼眸，她的右手拿著一柄很大的長傘。

  “她是？”

  林閑躲在暗處，心中一震。

  “鈴蘭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