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經沒有活人了。

  蕭瑟的風中，無論是神儀官還是反抗軍，都已經變成了支離破碎的彩燈，他們痛苦的表情扭曲成恐怖的畫麵，更詭異的是，與他們那絕望恐懼的表情截然相反，他們的嘴裏說出的卻是。

  “happybirthdaytoyou.”

  一群扭曲的屍體用紅線般的血管連接，在痛苦中唱著生日歌。

  “怎麽樣，這是一個驚喜吧？我記得你的生日就在這幾天？”

  趙無顏開心地拍著手，在她屁股下的屍體椅子不停蠕動著，看起來尤其詭異。

  “別那麽驚訝嘛，林老師身邊所有人的信息，我都有一份，已經全部背下來了。”

  說完這句話的同時，趙無顏眯起了眼。

  “你喜歡老師，對吧？”

  娜塔莎依舊一言不發，她也隻能一言不發。

  反抗軍最後的將領已經全部犧牲，他們甚至連輝煌的戰死都沒有做到，就成為了麵前這個女人的椅子。

  不過，憎恨也好，不甘也罷，娜塔莎已經無所謂了。

  ——自己打不過麵前的代行者，實力的差距有如天塹。自己剛才在接觸時沒死，不過是趙無顏想羞辱自己而已。

  所以，娜塔莎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這裏，等待著拚死一搏，燃盡生命。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趙無顏還想說些什麽，但她開口的一瞬間，無數羽毛潔白的羽毛劃破天空，瞬間來到了她的麵前。

  “噗嗤！”

  一瞬間，趙無顏就被割得四分五裂，她的肢體漂浮在半空中，就像是浮在水裏的魚。

  “嗯哼，力道不錯。”

  很明顯，這種切割型的傷口對趙無顏來說不痛不癢，作為牽絲匠，她隻需要用紅線重新拚起肉塊就行……

  “咦？”

  可是，很快趙無顏就發現，自己無法拚接身體。

  紅色的細線在空氣中穿梭，但它們卻在半空中詭異地彎折，無法連接在一起——這就像是刺入水麵的木棍，在水麵和水中產生了彎折的折射一樣。

  “這不是切割，而是……空間割裂？”趙無顏雖然沒死，但也隻能“化整為零”，飄在半空。

  娜塔莎的羽毛並不是簡單的物理攻擊，而是空間的破碎。可以說，她攻擊的從來不是敵人，而是敵人所在的空間。

  就像是一麵鏡子，隻要碎裂了，那裏麵倒映出的人也就變得支離破碎，反映到現實，自然就是死的不能再死。

  鏡子碎掉後，玻璃片之間失去了連接，趙無顏的紅線自然無法跨越這些空間碎片“玻璃片”連接到另一個空間，所以才有這個詭異的“斷裂感”。

  鏡子碎片是有形的，但空間碎片確是無形的，目前在趙無顏周圍，隻有娜塔莎一人能看見，那被扭曲成一團玻璃渣般的空間。

  “殺不死。”

  娜塔莎在心裏默念。

  “恐怕唯一能殺死這個怪物的人，就是現在的‘他’了吧？可是，為什麽‘他’不動手呢？不是有殺妻之恨嗎？”

  “‘他’負重前行這麽多年，不就為了獲得複仇的力量嗎？”

  娜塔莎心中浪湧，卻臉色不變，她的雙翼在風中簌簌作響，很快便長出了新的羽毛。

  “今天隻是打個招呼，明天還有禮物送給你哦！”

  趙無顏並沒有動手，她那被破碎空間擠壓的臉在爆掉前，說出了最後一句話。

  “這個生日禮物，你一定會喜歡的！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死了。”

  娜塔莎靠近了被空間割得支離破碎的趙無顏。

  “替身。”

  毫無疑問，趙無顏將自己的靈魂分割成了無數份，每一份就是一個替身，就是一個實力無比強大的魂靈。

  隻有殺掉全部替身，趙無顏才可能會死。

  “就像《哈利波特》的魂器？”

  娜塔莎抬起頭，在一片扭曲的“生日快樂”歌聲中，她看向了夜空。

  “你陪我在小城裏看了五部哈利波特，剩下的明明說好要一起看完……”

  “看來，是我沒時間了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夜色下的戰火仍在燃燒，反抗軍並不知道他們僅剩的六名長官已經死去了五名，不過就算他們知道，此時也已經不在乎了。

  應該說，從他們踏入柴達木時，就已經不在乎了。

  ——陷陣之誌，有死無生。

  “你的目的，就是讓他們送死？”

  林閑、趙峰和安寧三人站在高坡上，他們看著城市逐漸崩潰，而林閑也終於發問。

  “你應該知道，這場發泄式的戰鬥毫無意義吧？”

  趙峰沉吟一聲：“這一切犧牲，隻是為了讓娜塔莎殺死趙無顏一次而已。”

  “殺死？一次？”

  “很快，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  趙峰話音剛落，天空中就灑下了無數百色的羽毛。

  然後，林閑看見麵前的風和雲碎裂了。

  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：風和雲，甚至是漫天的羽毛就像映照在碎裂的玻璃片中一樣，毫無規律。

  很快，一個身穿黑色風衣，雙手揣在兜裏的美麗女子就出現在了三人麵前。

  趙峰對這個人並不感到意外：“居然用羽毛打出一條空間隧道，你也真是奢侈。”

  “掉了，會長出新的。”

  娜塔莎無法出聲，她用羽毛在半空中拚出了字跡。

  “中文不錯。”趙峰讚許的點頭。

  “‘他’教我的。”

  娜塔莎轉頭看向了林閑和安寧，安寧正在好奇地拾起落下的羽毛，而林閑……

  她多看了他一眼。

  “擬態甚至連DNA都能改，她不會認出我了吧？”

  林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，娜塔莎並沒有留意他太久。

  “趙峰，你猜的果然沒錯，她的一隻替身就在柴達木城，並且會刻意接近我。”

  娜塔莎取出了一個羽毛裹成的球，她稍稍一蕩，羽毛散開後掉下了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。

  看著這具屍體，安寧尖叫了一聲後開始嘔吐，林閑卻一激靈：“真的是趙無顏？”

  趙峰看著自己女兒的屍體，他的眉毛動了動：“我可不是猜的。趙無顏會調查所有關於‘他’的信息，你自然也是重中之重。作為‘他’曾經最在意的女性，趙無顏肯定會想折磨你。”

  “不說了，這夠了嗎？”

  娜塔莎的臉色沒有變化。

  趙峰將視線從女兒的屍體上收回，點頭：“我能從這具屍體上提取趙無顏的舊神之種殘片，這將有利於我分析她的能力，找到破解‘牽絲戲’的方法。”
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

  拚完最後一句話，娜塔莎便轉身準備離開。

  “別去送死了，反抗軍的攻勢已經被壓製了，畢竟這裏的神儀官很多，而且都是高官。”

  娜塔莎張開羽翼，並未回頭。

  於是，趙峰又補了一句。

  “明天，‘他’會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