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見了……一片虛無。”

  “所以，我才來尋求您的智慧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雙手握著茶杯，微微顫抖的手指表明了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平靜。

  “現在，全獵場都聚焦於兩個公會的戰爭中——伊蘭塔爾兄弟會和神王騎士團。可能大部分獵人都不知道，為何大型公會會將注意力放在這兩個中型公會身上，但這些公會的掌權者，那些傳奇級的獵人們，卻對此一清二楚。”

  “您想必已經知曉：烏木喉，已經和伊蘭塔爾的幕後掌管人——‘代行者們’聯合了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提到“代行者們”的時候，他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八度。

  “冷靜，孩子。”鴻鈞輕輕敲擊木桌，奇特的現象出現了：木桌上的年輪紋竟像是水紋一樣擴散，猶如寧靜的潭水泛起波紋。

  斯特蘭奇冷靜了一些，他輕咳一聲：“烏木喉也算是我的老對手了，所以我專門調查過，當初他為什麽拒絕了讚歌的邀請，反而是加入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會。”

  “現在，我從時間寶石知道了片麵的未來……這個‘伊蘭塔爾’根本就是一個殼子，它的背後是名為‘代行者’的強大組織！”

  斯特蘭奇歇了口氣，他的神色逐漸變得複雜。

  “道人，您也知道:我們這些從劇情中走出的人，屬於是人類創作的一部分，相當於是低了一個維度的‘二次元人’；但是這些‘代行者’，卻又比人類更高一級，祂們是真正‘神’的使者，能毀滅人類的存在！”

  等斯特蘭奇說完，鴻鈞才慢悠悠地回答：“那麽，孩子，你想知道什麽呢？”

  斯特蘭奇麵露自嘲之色：“作為‘奇異博士’，我在電影裏拯救世界也不是一回兩回了，但這次將毀滅的世界卻不是我的世界，而是我的‘作者們’的世界！我無能為力，但我卻不能什麽也不做！”

  鴻鈞輕撫拂塵，淡然應道：“為何如此在意塵世之人的命運？是你心中的‘正義’嗎？”

  聽了鴻鈞的話，斯特蘭奇愣住了。

  “正義……”

  “正義……”

  “世人待吾等如神祇，如英雄，如仙，如魔，不過是按照他們心中所想，強加於吾等的‘設定’而已，”鴻鈞大袖一揮，桌上便出現了新的茶水，“孩子，你捫心自問，你對世人的保護欲，是出自於本心，還是那股糾纏不清的，屬於‘劇情’二字的‘枷鎖’？”

  斯特蘭奇思考良久，他最後還是點了頭：“雖然我不甘於受到‘劇情’的擺脫，更無意接受所謂‘設定’的囚禁，但我想拯救人類的世界，這出自於我的本心。”

  鴻鈞捋著白色的胡須，他與斯特蘭奇對視良久，最後哈哈大笑。

  “善！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孩子，吾會解答你的困惑。”

  鴻鈞甩動拂塵，一如當年他布道時一樣，循循善誘，莊重萬分。

  “此地，雖名為‘造物者之座’，但吾等仙人，不過是凡人筆觸生花，所誕生而出的一縷神魂而已。‘造物者’實屬過譽，而凡人大多又妄自菲薄。他們對吾等的信仰，不過是意圖彌補內心的空虛。”

  “所以，孩子，汝等‘英雄’就是凡人心中的榜樣——能力超凡、保家衛國、大公無私，因此，汝大可不必因‘正義’二字自我懷疑，也不必如其他月牙印者一樣，為了反抗自己的‘設定’，而墜入狂暴和逆反的深淵。”

  聽了鴻鈞道人的話，斯特蘭奇心中舒服了很多。

  “至於‘代行者們’，”鴻鈞淡然一笑，“時過境遷，唯凡人欲望不變。所謂代行者，不過是舊日神祇允諾的小恩小惠下，所叛離人類的‘先驅’而已。”

  “人類覆亡的關鍵，並不在這區區十二個‘馬前卒’，在於的是背後的舊日神祇，乃至於更後方的……”

  說到這裏，鴻鈞打住了。

  “言歸正傳，‘烏木喉’叛逃神王騎士團，是因為與代行者‘趙’簽署了協議；當初他並未選擇讚歌，也是預謀已久的計劃——他要為代行者籌措到足夠的‘聖肉’，而這種物質隻有神王擁有準確的坐標。”

  “聖肉？”斯特蘭奇顯然並沒太了解這個名詞。

  “是一種永生的投影，能讓生命位於多個維度，從而達到不死不滅的永恒。”

  鴻鈞搖了搖頭。

  “即使神靈，也無法殺死的永恒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依舊疑惑：“道人，那人類的危機究竟是什麽？”

  鴻鈞抬頭，他的拂塵在木屋中畫出一道星空。

  “代行者背後，是‘舊神’，祂們並不是自願毀滅人類，而是將人類作為食糧，久而久之，人類必定會在絕望中失去所有靈魂，這也算是間接的‘毀滅’了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聞言站了起來：“那麽，一切的焦點就是‘舊神’了？我必須聯合其他英雄們，一起……”

  “不要慌張，”鴻鈞示意斯特蘭奇坐下，“你可知‘烏木喉’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身份？”

  斯特蘭奇疑惑地說：“他不是為了代行者而收集‘聖肉’嗎，就是叛徒……”

  “是，叛徒，但他本來就不是人類，又有何‘叛’之有？”

  鴻鈞用拂塵遙指星空，喃喃而語。

  “烏木喉，代表的是‘讚歌’的勢力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，他頓時吼了起來：“讚歌？難道讚歌的高層同意毀滅人類？！”

  “吾等為凡人所書寫，意圖跳出框外，毀滅‘造物主’也是應當，”鴻鈞在星空中點下七星之陣，慢言慢語，“如若不能跳出自己的‘設定’，那‘造物主之座’，又是何等可笑？！吾等‘造物主’，不過是凡人這個‘造物主’允諾下的項圈而已，實屬嘲諷！”

  斯特蘭奇臉色漸冷：“那，道人，你也同意毀滅人類了？”

  “非也。”

  鴻鈞飲下一口茶：“吾視之所及，全是愚者。”

  “當下，讚歌有三股勢力。”

  “其一，為烏木喉所屬，意圖毀滅人類世界，掌控星核，乃至掌控地球維度的某些王廷。他們與舊神定下契約，準備以月牙印的龐大勢力，毀滅日輪印獵人；”

  “其二，為吾等世外仙人，觀其變，亦觀其不變。觀棋不語，看人世當如何應對此等浩劫。”

  “其三，為‘神王’背後的支持者，他們不僅要摧毀舊神，更是要針對舊神背後的那股勢力……”

  斯特蘭奇更加好奇了。

  “背後？還有誰？”

  鴻鈞用拂塵旋轉星空圖，顯示出一幅更加詭譎的畫麵。

  “大世界，有三柱琴弦，組合為凡世大樂章。但，此番有琴弦其一，意圖改天換地，創造第四琴弦，所以才在凡世掀起巨浪……至於‘舊神’，不過是尋找第四琴弦的蠅營狗苟之輩而已，被其利用，仍不自知。”

  斯特蘭奇喃喃地重複這一個詞語，仿佛它有別樣的魅力。

  “第四琴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