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噫嗚……”

  蕭瑟的街道口，冷風灌入了少女的衣袖，讓她有些瑟瑟發抖起來。鼎沸的人聲已經遠去，周遭變得再次安靜起來，甚至就連屍套龍的咆哮都已經拋之腦後。

  持刀的少女，現在眼中隻有一個人。

  ——不，是一隻“鬼”。

  “為什麽，為什麽我這麽倒黴啊啊啊啊！”

  陳梨玉深呼吸著，盡量維持著自己的架勢：“不能轉身，轉身就會死！不能露怯，露怯也會死！”

  “很不錯，劍士不能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敵人。”

  皎月之下，街道口走來了一個身穿紫色蛇紋和服的男性劍士，他麵對拔刀的陳梨玉，自己卻連刀柄都沒有摸，信步閑行般走了過來。

  白色的月光灑在劍士的身上，就像是為他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。

  “起始呼吸之一——月之呼吸的創始人，史上最強劍士‘繼國緣一’的哥哥，繼國岩勝，又名……”

  “黑死牟！”

  陳梨玉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，她的唇齒間流出白霧，仿佛掉入冰窖一般深陷嚴寒。

  上弦之壹，無慘之下最強的鬼，此刻就站在陳梨玉的身前。

  威嚴、沉著、厚重、冷靜，黑死牟並不像其他惡鬼那樣瘋狂，反而更像是一個度過萬千歲月的修士，恬靜地坐在湖泊前垂釣一般，擁有奇異的風度。

  但是，自己還是會死。

  陳梨玉的左手狠狠掐住右手，直到血液在白皙的手背上橫流，才讓她顫抖的手穩定了下來。

  “冷靜，梨玉，冷靜！”

  “就算你是一個新人，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！”

  “噫嗚……就算這麽說，估計連屍體都剩不下吧……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黑死牟並沒有發動攻勢，他站在街口靜靜地看著那個強自鎮定的女孩。

  “女孩，你是鬼殺隊的人吧？”

  “是……是又怎樣？！”

  聽了陳梨玉的回複，黑死牟輕輕把手搭在了刀柄上。

  “噫！”

  陳梨玉嚇得兔子一樣往後蹦了一步。

  “告訴我，這座車站，乃至鎮守於此地的人類中，最強者是誰？”黑死牟並沒有拔刀，反而語氣柔和，“你們能在五名下弦的攻勢下守住此地，一定有強大的劍士守護，告訴我，他的名字？”

  陳梨玉大口喘著氣，她晃了晃腦袋：“我……我才剛來這裏，還不知道！”

  黑死牟聞言“哦？”了一聲，然後搖了搖頭：“也罷，既然這樣，隻要屠空這座城市的人類，他遲早會現身。”

  聽著黑死牟的話，陳梨玉咬緊了牙關：“黑死牟就是這樣的人——等級觀念強烈，隻會尋找與自己相稱的敵人，對於其他的人不過是過眼雲煙的態度。”

  ——而陳梨玉，顯然也是其中一縷不顯眼的煙塵而已。

  “來了！”

  陳梨玉瞪大了眼睛，她陡然提起雙手，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極限速度將刀擋在了身前。

  “呯！”

  月華般的劍氣囫圇一旋，將整個街道的房屋都一分為二，滌蕩的塵氣四散吹開，瞬間炸裂！

  ——月之呼吸·壹之型，暗月·宵之宮！

  “噗哇！！”

  陳梨玉擋下了蒼白的月華劍氣，但她的雙手連帶著日輪刀已經飛上了天空，全身的衣服和皮肉也被回旋的劍氣所割裂得遍體鱗傷、慘不忍睹。

  但是，終究她擋下來了。

  “看破了我的出手動作？”

  黑死牟並沒有繼續追擊，他有些好奇——以他接近五百年的閱曆和數不勝數的戰鬥來看，剛才的一瞬間，陳梨玉開啟了“通透世界”。

  “真是令人驚奇！現在的人類能在極限狀態下，隨意開啟‘通透世界’了嗎？還是說，這是你的天賦？”

  可惜，陳梨玉已經因為衝擊和失血過多而暈厥了過去，無法回複黑死牟的問話了。

  “有趣的女孩。”

  黑死牟沒有追擊，他朝著另一個方向準備離開，繼續尋找強者的路程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斷裂的樓層緩緩滑落，一道如同太陽般熾烈的強光朝著黑死牟衝來！

  “日之呼吸·拾之型，輝輝恩光！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煌煌烈火照亮了深夜，這一輪如初升紅日的螺旋斬擊，甚至讓黑死牟以為自己時隔五百年，再次像是普通人一樣，沐浴在溫和的太陽光下。

  “多久，沒有感受到太陽的溫度了呢？”

  黑死牟握住刀柄，反身以一刀極快的居合斬——月之呼吸·壹之型的暗月·宵之宮對敵！

  月華輪轉，如同廣寒天宮的寒氣流落人間，夜宵之宮重現人世。極寒的月華劍氣與輝煌的日華烈焰相拚，最後在半空中化為了星光點點。

  “哦，你是誰？”

  黑死牟看著飄然落地女劍士，他有些驚訝——這個渾身裹著太陽光輝的少女，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符。

  “你並不是那個少年……為何也會‘日之呼吸’？”

  在黑死牟的記憶裏，闖入無限城中並以“日之呼吸·壹之型·圓舞”斬斷了無慘脖子的林閑，是唯一一個能使用日之呼吸的人，但麵前從天而降的少女，則打破了他的認知。

  “武士道精神”，黑死牟是一個相對迂腐的劍士，生活在五百年前的古日本，男女家規非常重視。

  “女人，也能學到日之呼吸？”

  少女劍士並沒有回答黑死牟的話，她落地之後來到了陳梨玉的身邊，對她進行了緊急的救助。

  “瑪麗安娜小姐，梨玉受傷很重，麻煩你帶她離開！”

  “好的，但是朧生小姐，你……”

  朧生千景搖了搖頭，她將陳梨玉遞給了從建築中走出的瑪麗安娜：“這個人，我來對付就行。”

  “好的。”

  瑪麗安娜深深地看了朧生千景一眼後，便抱著陳梨玉離開了。

  “姐姐……小……小心……他……很強……”陳梨玉咳出鮮血，聲音已經非常微弱了。

  “好好休息吧，你已經很努力了。”

  朧生千景說完這句話後，她轉頭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黑死牟。

  “請賜教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街頭的和服少女，與街角的紫衣劍士；一雙眼睛，對上了三雙眼睛。

  陰暗的雲霧逐漸散開，皎月注視著兩人的腳步。

  恐怖的咆哮聲響起，不遠處一隻瘴氣滾滾的巨龍正慘嚎著翻轉墜落在地，砸出一個可怕的深坑。

  屬於劍士之間的默契，盡在此刻不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