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——”

  “啊？！父王！——”

  到什麽時候也是上陣父子兵啊。敖九嚇壞了，驚呼一聲，一抬身，撞在了古雷的劍上。

  這是什麽兵器？！變化的太突然，九個妖王都傻了，誰能時刻做著救人的準備呀，就在身形一轉的時間，剛剛出現的神秘一刀消失了。不等眾人轉眼，重新出現在了敖九宵的眼前。

  “啊！……嘭！”

  這一刀絕對能死人，敖九宵本能的慘叫了一聲，手中的混天尺一抬被一刀拍在了額頭上。“哢”的一聲尺上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紋。

  再吐，再退，再退就退到地上了，眼前的藍光又出現了。

  識海兩次受傷，兩件本命法寶幾乎就全毀了，一個準妖皇都絕望了。

  這是什麽法寶？！

  萬鈞牽一發，老妖王眼前突然閃出一麵古銅鏡，金光藍彩爆開，敖九宵的大龍頭都打出來了，轟然落地，總算保住了一命。

  “住手！”一聲沉喝，虛空中擠出一個珠光寶氣的老婦人。可是身形才出現一半，手中的鏡子又飛了。

  “叮！”“啪！”古鏡再次拍在敖九宵的臉上，再退。

  這一次連老婦人的麵色都變了，她竟然也沒有看到那把刀的軌跡。

  一連串的攻擊太快，太詭異，無法去描述眾人反應，或許許多人都來不及反應。

  “住手！他已經輸了！你……”

  老婦人也是無奈了，你縱有天大的本事，沒機會出哇，認輸的話都說出來了。

  天狼刀時隱時現，刀刀不離腦袋。老婦人連擋三次，識海裏也響成了一團。

  “小輩，難道老身的一顆龍靈珠還換不來小兒的一條命嗎！”

  龍靈珠？

  這是誰？老婦人的身份應該呼之欲出了。南海出了這麽大的亂子，深海的老妖皇不能坐視不理。

  然而，三次出手救不出敖九宵也出了她的意料之外。她雖然沒有見過朗宇，但是龍靈珠的氣息，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。

  漠無表情立在海上的朗宇，雙眼中轉動著噬血的紅光，殺敖九宵仿佛是他現在唯一的願望，不死不休。

  三刀，又抽去他三十多年的壽元，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，沒有什麽值與不值的，對待敵人隻有殺。

  天狼刀一往無前，而它本身又無堅可摧，敖九宵不死，朗宇大概能打到壽元耗盡。

  龍靈珠？好像很耳熟哇，在哪裏見過，誰的龍靈珠？

  一條綠色的長龍，茫茫黑暗中一顆青色的冷月。

  老婦人的一句話，是夾著皇者的神識喝出來的，但也隻有其中的三個字讓朗宇的丹田中悸動了一下，記憶中劃過了兩個影像。

  “此生不與你東海為敵。”

  “此生不與你東海為敵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恨讓人銘心刻骨，恩也同樣會讓人刻骨銘心。

  當然這也分人而異。有人把恨化做了逢迎巴結，也有人把恩當做了天理該然。豬狗不如。

  冷漠的朗宇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，血色的雙眸中閃現了一道黑光。

  “啊？”張口抽了一道冷氣。眼前的景色變了。

  殺機消失了，老龍王不見了。低頭尋找，在數十裏外的沙灘上，一個龍頭金袍的老妖在倉皇飛退，在他頭頂上方立著一個怒目的老婦人，竟有一種親切感。

  她是誰？發生了什麽？

  “唰”

  一把藍刀突然從虛空中鑽出。“嘭”的一聲金光藍火大爆，老龍劃地而飛，老婦人的嘴角浸出一縷血絲。

  “住手，你個忘恩負義的小輩！”

  老婦人大喝，九個妖王閃身追了下去。

  朗宇長身一挺，渾身驀然一空，又一絲壽元抽走。

  不好！

  他也感覺到不好了，生命的消逝超出了他的設想，失控了。

  這樣用不了幾息就能把他抽死，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。

  可是眼中的紅光掩蓋了黑點兒，朗宇的神識又鎖定了敖九宵的眉心。在他的眼中萬物消失，隻有那隻驚恐的老龍頭無比的清晰。

  “殺！”

  一種冥冥中的呐喊，恨意滔天。

  “不！——”老婦人一聲驚叫，手中的銅鏡再次擋住了刀鋒，她也堅持不住了，這一擊即使救下敖九宵，古寶也就廢了。

  “不！啊！”朗宇也仰頭嘶喊，壽元不是無限，他也無力支付了，然而卻停不下來。

  龍珠被朗宇吸收了，卻沒有消失，那其中的神念，激起了朗宇的共鳴。那個老婦人，他不能殺，這是道心的呼喚，那個悲愴的聲音被朗宇同時喊了出來，以最後的一點意識一口咬斷的舌尖，強行掐斷了神念的聯係。

  “噗——”

  滿天如噴泉般的血雨，一噴數丈，七竊流血，渾身脹裂。

  識海裏一聲轟鳴，眼前一片黑暗……

  天狼刀嘎然而止，停在了古銅鏡前三寸。

  時間靜止了，空間凝固了，老婦人和敖九宵驚恐的眼神定格了，眾修俱是一片呆傻狀態。

  也許是一瞬，也許過了千百年。

  “唰！嘭！”九個妖王同時出手，轟飛了敖九宵，一閃身護了起來。

  宮裝的老婦人，沒有收鏡，沒有取刀，一轉眼看向了半空的朗宇。

  情形不對呀！

  “嗖！”龍嘯天消失了，一支遊龍短劍刺向了朗宇眉心。

  “你敢動他！”老婦人一聲輕喝，無柄短劍離著朗宇不足一米頓住了。

  龍嘯天現出身形，兩眼深縮看著那一臉迷茫的表情，這小子神識重傷，正是取命的好時候，可是老婦人的四個字，龍嘯天千不甘、萬不甘，沒敢前進一步。在本族皇者麵前，他沒有殺人的資格，如果老婦人不想殺，他龍嘯天也殺不了。

  半寸也不行。

  “放他走。”

  一個沙啞無奈的聲音傳進了龍嘯天的識海，也傳進了敖九宵的識海。

  聖地的先祖說話了。

  是朗宇的一刀震懾了兩海？是朗宇的情義感動了上天？還是龍族不敢違背誓言？

  一場拚死的爭奪，無聲的落幕了。

  為什麽殺？不明白，為什麽放也不明白。

  龍嘯天收回短劍撤身飛走。

  東海龍族的老婦人一動不動的盯著朗宇。

  天狼刀不動了，伸手可得，她卻沒有動的心思。

  “拜見老祖。”驚魂未定的敖九宵低頭施禮，眾妖王屈身抱拳。

  敖九這時才向前擠過來“祖奶奶。”

  “站住！”古雷橫劍在他脖子上抹了兩下。

  月月轉頭看向了甘十三，甘十三搖了搖頭，朗宇現在極度危險，可是他們兩人救不了。

  朗宇確實想殺敖九宵，如果真能殺得了的話。

  然而想是一回事，能不能殺得了又是另一回事，朗宇不認為自己有殺老龍的能力。他祭出百年的壽元，就是拚一次，如果讓老龍知道他殺不了自己，也就保住了這把刀。所以殺了敖九宵的後果朗宇連想都沒想過。

  然而，誰能想到自己一睜眼，老龍已經被逼上了絕路。且不說有恩無恩，就是宰了個一海之主，朗宇上天下地也跑不了了，他真沒把握逃出東海的追殺。

  自己做了什麽？天狼刀做了什麽？朗宇細一回憶，一無所知，那一刻在他的眼中隻有一個龍頭，隻有一個殺念。

  好像做夢，夢中殺人。這句話解釋出去，恐怕沒人相信。

  蒼海一粟消失了，朗宇靜靜的站在半空，渾身無力，識海混亂，連衣服都沒換，象個禿家雀，撐著一副金鵬翅。

  “把她帶走！”宮裝婦人一側目看向了敖雨嬌。

  兩個妖王飛出，拉走了小妖女。那丫頭直勾勾的盯著朗宇不回頭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，在看什麽？

  懵了。想救小妖獸，他卻差一點殺了父王，這到底是為什麽？

  月月一別臉，又轉了回來，那是自己的弟弟，有什麽可怕的，可怕的是那個老太婆。

  老太婆其實很美，風姿卓約，說是老太婆，不過四五十歲的年齡，就是一個成人版的小妖女。一個化形大妖的樣貌能醜得了麽。

  她就是龍靈珠的原主人，小妖女的祖奶奶——敖芊凝。那東西，沒有妖皇的修為煉不出來。

  西海撤走了，五帝家族出現了，遠遠的看著。上仙門和神罰是不是有人在附近，可能也隻有敖芊凝知道了，他們不敢現身。

  靜，靜得隻有海水拍著沙灘的聲音，悉悉瑣瑣。

  所有人站在原地，大氣兒不敢出，靜等著朗宇恢複。

  百裏的空間內邪氣而壓抑。

  敖九宵看著那把刀，無語了。看似一路奪命，其實自己是敗在了一招之下。

  他沒盡全力，但是也沒什麽區別了，隻要朗宇壽元足夠，再拚一刀，結果也不會有什麽出入。

  本王不是敗給了那個小修，隻是輸給了那把刀。出自封魔塔的東西，誰能擋得住？

  半刻鍾的時間，朗宇睜開了眼，一抖手，套上了一件藍衫。

  衣服雖然不能證明什麽，但是朗宇似乎在有意的傳遞一種信息。

  他到底是不是古家人？青龍家族的沒落，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？

  潘家老祖的心裏劃魂兒了。

  朗宇低眼看向了敖芊凝，再側目看向了其身邊的天狼刀。

  好刀，也是一把魔刀，差點要了自己的命。

  手一伸，天狼刀消失，一握之間已然在手。這把刀穿梭空間，瞬息萬裏，也隻有朗宇能找到他的痕跡。

  贏了，但是刀上的藍光還在。不知道敖芊凝不動手是不是這個原因，可是朗宇不得不防。

  收回了刀，朗宇的雙眼也恢複了黑色，抬手推了下鼻子。

  “本尊說過，不想與東海為敵，是你們出手在先。龍靈珠救過我一命，今天我還了你們一百五十年的壽元，兩清了。”

  後話不必多說，這事兒也瞞不住，在場都是老妖精，自己的情況一看就明白了。說完飛身落向了古家的麵前。

  “小宇。”月月此時才感到渾身發軟，晃了兩晃。

  這一戰，時間不長，卻仿佛隔世相見一般。緊張、驚恐，還有皇級大妖的壓製，一個剛剛進階的小尊者承受不住了。

  朗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“沒事兒了，我們——回家。”

  “祖奶奶，我……”色狼急了，他不想去了，那把刀太瘮人。

  “送他們走！”

  敖芊凝冷眼看著遠處的南海，頭也不回的怒道。

  “嗬嗬。”朗宇一笑“本尊的雙倍可不是那麽好拿的。”

  雙倍？又是這碴，敖九無奈的搖身化出了本體，這一趟還真是非他莫屬，在神罰的交易他還沒有完成呢。

  一條龍，六個人，晃一晃飛進了天景帝國。經凡界入神罰，這一次朗宇沒有幫他，敖九沒日沒夜的足足飛了七天，進入了黑目森林。

  九個妖王沒有走，在身後一路跟著，五帝家族跟到了一半，神罰的三個天妖王帶著數十人一直送到了黑目森林的邊緣，沒人敢動手。上仙門不知隱在何處，自始至終沒有露麵。但是他們來了，朗宇能感覺得到。

  出黑目，進大羅，坐在最前麵的朗宇輕輕的推了下鼻子，順手撇去了嘴角的血跡。

  古家來人了，數十名尊者雁翅般排在兩側，護著一行人直奔古鎮。

  古鎮的城門前，十幾個尊者飛身升空，古莫、古雲鋒、古雲逸、還有月月的生母武素素……。

  “恭迎老祖”

  “恭迎宇長老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城門前一排排修者見禮，眾人跳下了龍背，敖九一挺身化做人形。

  “咱們的……”

  “好，你可以走了。”朗宇看都沒看他，飄身落向了地麵。

  轉眼間，天空中隻剩下了敖九，這個憋氣呀。

  真把我當成馬騎了，連個謝字都沒有。

  “小妖獸，你好，從今以後我和你一刀兩斷，我呸！”

  朗宇一落地，突然臉色難看“古爺爺，立刻起陣！”

  “啊！”

  古正想看看兩個老祖的情形，聞言大驚。

  “起陣！立刻起陣！”

  “起陣！”古雲峰大喝。

  三息不過，十幾道電光衝天而起，護族大陣緩緩合攏。

  “唰”

  古鎮消失了。

  “啊！我的個奶奶！”敖九正想再整幾句痛快痛快，嚇得驚叫一聲搖著尾巴沒影了。

  “噗！”古鎮前的朗宇仰天噴出一片血霧，倒了下去。

  “宇兒！”

  “小宇！”

  “宇長老！”

  “葛丹師！”

  “快，護送長老回府！”

  異變突起，古鎮城門前一片大亂，人群迅速分開，數名尊者倒卷殘雲一般，托起朗宇飛進了古鎮。

  “咣當當”四門關閉。

 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