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眾們被他不站舞台中間，而跑去樂隊的動作給整懵了。

  “他幹嘛呢，不唱了？”

  “這唱的是哪出？”

  “他一個歌手，不站在中間，跑到後麵的樂隊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  林恒走到無人的鋼琴前，坐下，隻留半張臉對著觀眾，他雙手放在琴鍵上，一名工作人員拿著話筒架走過來，放到他身旁。

  見他這架勢，所有人都明白了，他這要是彈唱！

  “整這麽多花裏胡哨的幹嘛？”

  “他還會彈鋼琴？”

  “吳榜老師彈得好好的，為什麽他要自己彈？”

  “就是，他不會覺得，自己比吳榜老師水平還高吧。”

  林恒坐在鋼琴前，側頭看了眼觀眾席，見他看過來，有人大喊。

  “快唱啊！”

  “林無敵，加油！”

  “你最厲害，你天下無敵！”

  “林無敵，再唱一遍《無敵》吧，我都快學會了！”

  “林無敵！林無敵！”

  這些人嘴上喊著無敵，但眼神和語氣，盡是嘲諷。

  而他們的話，也通過電視和電腦，讓幾千萬的觀眾都聽到了。

  唐雅感覺自己胸都要被氣大了，她真想一拳一個，錘死這些討厭的家夥。

  江勇回頭看向觀眾席的方向，暗中記下了剛剛發聲的大概位置，他準備回頭看錄像，找出這幾個人是誰，然後將之永久拉黑。

  趙建樂的牙齦都露出來了。

  安晴眼神冷了下來。

  李晶晶暗自生氣。

  一些工作人員想叫保安把這幾個人丟出去。

  林恒也聽到了他們的話，他心頭一顫，心中的委屈和不甘，如潮水般襲來。

  這是他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開始，從未有過的情感。

  嗬嗬，他們嘴上雖然稱著無敵，但在他們心底，少不了要罵我一聲傻X吧。不過，他對這些出聲的觀眾，並無太多怨恨。

  自己有今天，不正是自找的嗎？

  隻是，你們知道嗎？其實，我從來就沒有過江郎才盡；其實，我腦海裏有無數的奇歌佳曲；其實，我的唱功，真的很厲害，比所有人都要厲害。

  但是，我真的不能，也不敢盡全力唱出我心中所想。

  因為，那樣的後果，會讓整個《歌手》遭受質疑，所以，我不能那麽自私，我不能那麽做。

 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，我應該開心才是啊，可是，為什麽會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呢。他深吸一口氣，對著觀眾和攝像機，展露了一個他幾個月來，最燦爛的笑容。

  鋼琴聲起。

  “月濺星河。

  長路漫漫。

  風煙殘盡。

  獨影闌珊。”

  為了《歌手》節目，為了披星戴月的幾十位工作人員，這些嘲諷，這些攻訐，我一個人承擔，也挺好的。

  林恒在彈奏前奏的時候，所有人就都安靜了下來，一種孤獨、落寞的感覺瞬間襲來。

  這首歌，毋庸置疑，依舊是原創，隻是，它和之前他所有的歌曲都不同。它聽起來，怎麽這麽傷感呢？

  林恒一開口，全場噤聲。

  這歌。

  為什麽會是這樣的？不應該是和《無敵》一樣，前奏驚豔，內容搞笑嗎？它的歌詞，為什麽也會這麽戳心、這麽讓人難受呢？

  獨影闌珊，這寫的是他自己嗎？他為什麽會感到孤獨呢？

  “誰叫我身手不凡。

  誰讓我愛恨兩難。

  到後來。

  肝腸寸斷。”

  安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，她怕自己會哭出聲來。

  他的孤獨、他的無奈、他的抉擇，她全都明白，隻是她雖然明白，卻什麽都做不了。她不能勸他置《歌手》的口碑不顧，因為《歌手》，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。

  林恒直視前方，眼神迷離。

  “幻世當空，恩怨休懷。

  舍悟離迷，六塵不改。

  且怒且悲且狂哉。

  是人是鬼是妖怪。

  不過是，心有魔債。”

  江勇看著台上的身影，心裏似是明白了什麽。

  包括專家評審在內的五百位觀眾一片寂靜，剛剛出聲嘲諷他的幾人，心中暗生幾分後悔。

  李晶晶美目怔怔，她看著電視裏的弟弟，仿佛重新認識了他。

  林恒眼中迷離漸漸消失。

  “叫一聲佛祖，回頭無岸。

  跪一人為師，生死無關。

  善惡浮世真假界。

  塵緣散聚不分明。

  難斷！”

  趙建看著寂靜的觀眾席，心中著急，他唱的是個P，你們快罵啊！

  程橙失神的看著電視屏幕。

  鍾離博心中堵得慌，他莫名的替林恒感到憋屈。

  林恒聲音高亢起來。

  “我要這鐵棒有何用。

  我有這變化又如何。

  還是不安，還是氐惆。

  金箍當頭，欲說還休”

  我有唱功又如何，我有好歌又如何？在這個我一手打造的《歌手》上，我怎麽能盡力施為。你們罵垃圾、江郎才盡、混子，我不怪你們。

  可是，我是真的感到委屈啊。

  你們能明白一身本事，卻小心翼翼的不敢施展，甚至害怕別人看出來的那種憋屈嗎？你們能理解嗎？

  觀眾起身，他們終於明白，為什麽林恒最近變得不像林恒了，為什麽他會唱那首《無敵》了。

  一切的一切，都是因為他的身份，隻是，你為何要做到這種程度啊。

  電視前，網上，曾經罵過林恒江郎才盡、新歌垃圾的人，都明白了，他不是寫不出來好歌，而是他不能、不敢。

  陽城大學，有感性的女生，直接哭了出來。

  林恒的聲音越發激昂。

  “我要，這鐵棒醉舞魔。

  我有，這變化亂迷濁。

  踏碎靈霄，放肆桀驁。

  世惡道險，終究難逃。”

  世惡道險，終究難逃。這一句，唱的是那些噴子嗎？

  鄭德宇心中憋著一股火氣，他雖然認識林恒不久，但他早就把林恒當做兄弟了。他在心裏替林恒感到不值，甚至覺得林恒有點傻。

  你這麽做，《歌手》是沒人罵了，但你自己呢？你真是個傻子，大傻子。

  剛剛出聲嘲諷的人，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，他們看著台上的林恒，再想到剛剛給予他的傷害，真想穿越時空，回到剛才掐死那個亂說話的蠢貨。

  鋼琴聲止，林恒清唱。

  “這一棒，叫你灰飛煙滅！”

  最後一首歌了，我再也不可能拿冠軍了，我終於能唱自己想唱的歌了。

  林恒唱完了，所有人都明白了，他還是那個林恒，還是那個“樂壇傳承人”，他從未改變過。他依舊擁有無與倫比的才華，無人可及的唱功，隻是這些，他都不能展示。

  因為《歌手》，是他牽頭做出來的，權利最大的總製片、總導演、總策劃，他一個人就占了兩席，總導演還是他好哥們。

  他不是沒能力贏，而是他不能贏。

  他的那首《無敵》，確實是為自己唱的，而他，擔得起這個稱呼。

  “林無敵！”觀眾又一次喊出了這個名字，而這次，附和者眾！

  休息室內，所有歌手們起身，“林無敵！”

  江勇坐在攝像機後，“林無敵！”

  陽城大學階梯教室，“林無敵！”

  圍脖上，“林無敵！”

  全國上千萬家庭裏，“林無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