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實話，陳牧早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，剛才說的奶奶老是念叨，就是客套話。她也就之前住在舊屋的時候，提過兩次嘴。

  這兩個月，他事情太多，既要忙事業，又要忙練功，還要寫，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別的事情。

  要不是那個婢女說起，他根本想不起有這麽一件事。

  畢竟這是他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，嚴格說來，算是穿越之前。本身就記憶不深。

  這時回憶起來，約莫記得奶奶確實是說過，人家姓秦。

  陳牧到了後院，見老太太正在院子裏曬太陽，說道，“奶奶，你還記得帶我們到津海的那位秦姑娘嗎？”

  “記得，怎麽不記得。要不是她，咱們祖孫可能已經餓死街頭了。這年頭，這樣的好心人已經不多了。”老太太感慨著，突然反應過來，坐起身，問道，“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？”

  陳牧說，“她現在就在外麵。”

  “真的？”老太太驚喜地說道。

  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
  “快，帶我去見她。咱們可得好好謝謝人家。”

  去正堂的路上，老太太好奇地問道，“你是怎麽找到她的？”

  “說來也巧，前幾天，我無意中救了她。這一趟，她是專程來謝我的。”

  老太太聞言，卻是歎了口氣，說道，“怪不得你突然搬回這座院子來，定是救她時，惹到什麽人了吧。”

  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她。

  陳牧說道，“就是個小麻煩，不用擔心。”

  “知道你現在有本事。”

  老太太沒再多說這個話題，轉而問道，“跟著秦小姐一起來的，是不是有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鬟？”

  “確實有個叫青竹的侍女。”

  “就是她了，這丫頭一肚子鬼主意，比她家小姐難對付多了。之前就處處防著我，好像怕我占了她家小姐便宜似的。”老太太顯然對那位婢女印象很差。

  “現在好了，你也救過秦小姐，這關係又近一重。你是沒看見，她的排場有多大，聽說還是哪位王爺的嫡女。若是她能扶你一把，日後必能出人頭地。”

  陳牧有些哭笑不得，聽老太太這話的意思，她這麽激動，並不是因為碰到恩人了。而是想著跟這跟貴人打好關係，希望能得到一些幫襯。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很快，正堂到了。

  老太太見到秦若素，又是一翻熱鬧。都是一些客套話，就算情緒再到位，說來說去，也是那些話。

  陳牧聽了一會，就開始走神。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場合，淨說些沒營養的話。還不如想一下新書的劇情。

  “……救命之恩，無以為報——”

  秦若素的這句話，總算是拉回了他的注意力，難道她要以身相許？

  “——就讓青竹留在府上，服侍二位幾日。”

  原來不是啊，說話別大喘氣的。

  等會，她說將她的侍女留下來服侍自己？

  陳牧愣了一下。

  就連一旁的老太太也怔住了，說道，“這，這不合適吧。”

  青竹如遭雷殛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，“小姐——”

  秦若素看著她，說道，“怎麽，你不願意？”

  “小姐……”

  青竹臉色慘白，顫抖著嘴唇，“是……不是青竹做錯了什麽，小姐盡管責罰。”說完，淚水已經是奪眶而出。

  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。

  陳牧覺得有些尷尬，這場麵，搞得好像他是壞人一樣，輕咳一聲，說道，“秦姑娘，這是你的貼身侍女，我怎麽能奪人所好。”

  秦若素歎氣道，“青竹自幼跟著我，跟我情同姐妹。正因為如此，被我驕慣得不成樣子。做事不知分寸，說話不知禮數。希望這些天，陳兄幫著管教一下。”

  不等陳牧開口，轉頭對跪在地上的青竹說道，“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，上次離開津海之前，我讓你帶陳兄去神醫監醫治，你就隨便找了個大夫應付。讓你給他們安排住所，你就專門找了一個荒廢了幾年的破落院子。你這般自作主張，眼裏還有我嗎？”

  這話說得極重，青竹身體如同篩糠一般顫抖，泣聲道，“青竹知道錯了……”

  “從現在開始，你就留在這裏，彌補你的過錯。”秦若素的語氣依舊平靜，“你要盡心服侍，若是陳兄不滿意，你也不用回來了。”

  青竹將頭伏在地上，過了一會，才傳來她的聲音，“……是，小姐。”

  陳牧看得眼皮一跳，這才是王公貴女真正的作派吧，之前的那些，不過是表象而已。

  他也看出來了，這位郡主，似乎是打算用貼身侍女，來還救命之恩。也不知道她腦子怎麽想的，真要謝的話，給個十萬八萬銀圓，他更高興。

  秦若素道，“陳兄，青竹就拜托給你了。”

  我能拒絕嗎？

  這些王公貴族腦回路有點不正常，要是拒絕了，說不定會反目成仇，沒必要，反正他又不吃虧。

  接著，秦若素就告辭了。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馬車駛出了新月山莊後，車內的龔婆婆開口道，“青竹跟了你十年，你真舍得將她送人？”

  秦若素歎了口氣，“我二哥對青竹一直懷有心思，他那人你也知道，一得手就棄如敝履。青竹雖是婢女出身，卻心高氣傲，若是被二哥玩弄後拋棄，恐怕是活不了了。我不願她落得如此下場。”

  “小姐若是不願，二公子也不敢造次吧。”

  “我聽說，這次二哥的船隊滿載而歸，萬一他去求父王，父王發話，我也保不住青竹。”

  龔婆婆默然，在南洋國，沒有人可以違逆大王的意思。

  沉默了一會，秦若素問道，“你覺得這人怎麽樣？”

  龔婆婆想了想，說，“雖然不知禮數，但比起那些虛偽之徒要坦誠得多。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。”

  秦若素道，“那個站在他身後的人，名叫孫二虎。兩個多月前，他們二人在碼頭上做苦力，前後不過幾天時間。後來，孫二虎得罪了碼頭的管事，被砍傷，差點喪命。是陳牧救了他，因此也得罪了四海幫的人。能行如此俠義之事，人品自然信得過。”

  她顯然已經打聽清楚陳牧的事跡。

  “而且，就我的觀察，他性情寬和，對待仆從也是平等的態度。青竹能跟著他，是她的福氣。”

  龔婆婆笑道，“小姐看人向來很準。以後，青竹這丫頭會明白小姐的良苦用心。”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“奶奶，讓她到你房裏服侍吧。”

  正堂內，陳牧正在安排青竹的去向。

  “別，我可消受不起。”老太太大搖其頭，“正好，你房中正缺一個丫鬟，就讓她服侍你吧。哎喲，坐了半天，腿都麻了，得活動活動。”說完，起身就走了。

  陳牧看著站在那裏，低頭沉默的青竹。看她的樣子，也就十五六歲，在地球，這個年紀還在上初中。

  罪過啊。

  可惜，她生活在這個傭人沒有人權的時代。

  “你想跟我，還是跟我奶奶？”陳牧讓她自己做決定。

  她依舊低頭不語。

  陳牧等了一會，見她還是不吭聲，說道，“你既然這麽不情願，就走吧。我也不留你。”

  她抬起頭，紅著眼睛，梗著脖子說道，“小姐讓我留下來的。”

  陳牧可不慣她這個臭毛病，不客氣地說道，“這裏是新月山莊，我說了算。你要是想留下來，就要拿出侍女的樣子，要不然，就給我滾蛋。”

  青竹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，像是受到了屈|辱，最後，還是低下了頭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，“我，我跟你。”

  “大點聲，聽不見。”

  “我跟你。”

  “叫少爺。”

  “……少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