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佳，真不好意思讓你等我那麽久。”

  “別這麽說，我們也好久沒見了...這麽些年你都去哪了，我好像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，我們上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，你還記得嗎？”

  “上一次應該是在沁文離開的那天吧....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這件事的。”

  “沒關係，都過去很多年了。”

  “佳一應該結婚了吧，她最近過的好嗎？”

  “找了個醫生，估計要不了多久也要結婚了，都三十歲的人了，按理來說早該嫁人了。”

  “真好....你也算鬆了口氣了，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孫子了。”張曉嵐笑著說。

  “我可沒想那麽多，那男的是個醫生。自從我出院後，就一直待在家附近的一家書店幫忙打理，誰知後來你猜怎麽著....她那男朋友把書店買了下來，現在我就變成了老板了。”

  “哎呦！這孩子還有這心呢...可真好，這是你的福氣，你可真是享福了。”

  “哪裏哪裏，我一把年紀了，哪有這心思去管人呢！”

  “你就乖乖的聽兒女的話吧，她們讓你怎麽樣你就照做就好了，兒女還不是想讓你開心。”

  “哎！說實話！我要早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，我......你幹脆別幹了，來我的書店吧！“

  ”算了....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呢，他生前賭博欠下一大筆債，到現在我都還在幫他擦屁股呢！”

  “這事我聽說了....不過我覺得這真是罪有因得啊！對不起我說了句不該說的話....想想當初在我印象裏你老公就是個文藝青年啊，這一晃過去那麽多年，人心真是善變。”

  “所以人這一輩子，都是痛並快樂的活著。”

  “喝一杯吧...”我兩舉起了裝滿啤酒的杯子，碰了一下後兩個人都一飲而盡。

  “女兒走了...在深圳打工，她說她不打算回來了。”張曉嵐低著頭說道。

  “什麽？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  “嗬嗬...文佳，看你這驚訝的表情，我現在是真相信你失憶了。”

  “好吧...既然這樣，我也就再說說吧。你還記得那年你爸媽車禍出事的時候嗎？在葬禮那天你突然跑了。”

  “這我想起來了，也是最近才回憶起來的。”

  “是啊...你驚嚇過度後離開了我們，沒幾天警察就把你帶了回來，你滿身的泥加上抹的一臉黑，在派出所看見你時都差點沒認出你。”

  “警察說你餓的直顫抖，最後混倒在一家麵包店門口，我一直納悶為什麽都到店門口了你居然還會暈倒呢...後來才知道你偷了那家的麵包，剛出門時摔倒撞到了門柱上，老板一看那症狀嚇得趕緊報了警。”

  “啊....我還幹過這一出壞事呢。”

  “嗯....後來我爸媽收養了你，你一直都住在我們家。”

  “原來劉老師和張叔，那我的猜測是對的。”

  “其實我心裏很堵，那會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，讓我很難受.....後麵上高中我選擇了住校就是為了想躲避你們，我變得討厭家！討厭你們，其實並不是討厭你，而是討厭我爸媽對我的疏忽。所以我變得法的給他們惹事，本來剛進校時成績還很好，到後來跟了一些不正經的人，我就變了。”

  “來吧！幹一個...看你一臉茫然的樣子。”說話間張曉嵐抬起了杯子.....“不知你還記不記得...在高三那年我懷了別人的孩子，也就是我現在的女兒；但是...他並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，一畢業就回了老家。”

  “我隱瞞了這件事很久，可是肚子一天天變大，這你是控製不了的....爸媽也發現了這件事情，氣急敗壞下逼著我去打掉...你知道的我爸媽是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在他們身上發生的，更何況在我們那個年代我作為女孩子很吃虧，爸爸對我都不怎麽待見；要不是媽媽身體出現了狀況，他們早就有二胎了。”

  “這麽說，我的加入對他們來說....”

  “對...正好。”

  “因為懷著孩子的原因，我躲到了同學家，最後還是把她生了下來，可是也因此錯過了高考。從那之後我再也沒上過學。”

  “那段時間真的很難，一個人孤零零的像一個沒有爸媽的人，我也嚐盡了爸媽對我的所作所為.....我之所以還稱他們是我的爸媽是因為我的女兒，她麵對我所做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報應一樣，我告訴自己，我該接受這一切。”

  “這麽沒良心的姑娘，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，你也別多想了。”

  “嗬～說得容易！我就隻有她一個女兒，我之所以現在還在工作，一方麵是為了還債，另一方麵我也想存點錢為她以後考慮，就當是我欠她的。”

  “應該是在你上大學的時候，我們見過一次，那時候你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，整個人恍恍惚惚的，我聽人說你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。”

  “是嗎！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病？”

  “這我還真不知道，那次見你完全是因為想和你告別...我正好要帶女兒離開這座城市。這不一走就是幾十年...到頭來，父母離開了我還是回來了。”

  “真是對不起...我做了那麽多讓你痛苦的事情。”

  “沒關係文佳，這不怪你，我們那會兒還都是孩子；這是父母的錯，不是我們的。再說……我們老了不是嗎！也該放下了。”

  “哎……要是能重來一次就好了。”

  “又不是小孩子了，還說這樣的話！”

  “後來呢？”

  “後來在貴州一次應酬中被人....我被人下了藥！是毒品....沒辦法，孩子是無罪的呀！所以為了讓她有個好的未來，我不得不把她送去福利院。我單純的以為等我戒了就一定去接她.....嗬嗬！想想那會真是年輕。可謂這世上從沒有好人壞人，隻有善人和惡人。”

  “等把她接出來，她都已經六歲了.....”

  就這樣，我和許久未見的張曉嵐一聊就一發不可收拾，時間悄悄過了十二點，她答應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混不下去，她會接受我對她的幫助，來書店上班。同樣的這是我欠她的，不管怎樣，我都會盡力去彌補。但是一個人的青春該拿什麽彌補才能與其相衡呢....

  還是那句話，我不覺得她是壞人，即便她做過那麽多錯事，我覺得她隻是走偏了。如果人真有善惡之分的話，她一定是善良的，畢竟有些東西歸根結底還是來源於本性。

  她的惡來自對父母的憎恨，她的善同樣也因他們而起。隻不過結局是……她放下了。

  想到這...我開始對我以前的上學生涯有了很大興趣，讓我覺得又找到了一個探索的新入口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