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，爸；我回來啦.....”

  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，夢見自己睡在一個獨木舟上。沒有風，沒有雨，獨木舟靜靜地在水麵上漂浮著，周圍有很多小山丘，大大小小的像一個個獼猴桃被插在了水中一樣沒有一點綠色。我聽到有人在叫我，我睜開眼後猛地站了起來，左看右看努力尋找著聲音來源的方向。突然水裏有了動靜，一個碩大的氣泡從水裏飄了上來，離我越來越近剛到達表麵便炸成水花，濺的我全身都濕透了。我不停地用濕了的衣服擦拭著臉，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佳一的聲音。

  “爸，我在這呢，我在你後麵。”

  我扭過身來，卻還是一無所獲，一眼看過去依舊還是數不完的山和水。

  “蹦”。不知怎麽回事，獨木舟撞到了前麵的山，撞擊的力量差點兒讓我馬失前蹄掉進水裏，還好在掉下去的一瞬間我用右手撐在了獨木舟外層的板子上。

  “爸，我在下麵，我在下麵呀....”。

  又是佳一的聲音，這次的聲音好像離我更近了。我把頭探出獨木舟，接著低下頭朝帶有波浪的水麵看了下去。正當我奇怪為什麽水裏沒有我的影子時，水麵靜止了下來，剛剛還有波浪的水麵瞬間變平滑了，水好像也變清澈了許多，我能直接看到水中的植物和小魚，它們一動不動的好像在等待著什麽的到來。

  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它們，猜測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。沒過幾秒，它們遊動了起來，一群群魚兒爭先恐後的紮到了水草中，其中領頭的還不時探出半個身來打探外麵的情況，隨後又鑽了回去。似乎感覺到危險即將來臨，大家的眼睛都直溜溜的往我右手邊看了過去，我也隨著它們的視線偏過了頭。

  水裏漸漸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，他往我們漂了過來。看到這一幕我不禁顫抖了起來，爾後咽下了一口吐沫，可好奇的心情還是不舍得讓自己挪開眼睛。

  是一個女孩子，她穿著白色的裙子，纖細的雙腿露了出來。光漸漸地照在了她的身上，最後映出了她的麵龐。

  “是佳一，佳一！”我大叫了起來。

  她正睜著雙眼盯著我看，從我身下慢慢飄了過去。

  “佳一，佳一！”我跳出了獨木舟，令我吃驚的是我居然穩穩地站到了水麵上。這時候，腳下的水突然流動了起來，形成了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波浪，我費勁全身力氣想要鑽入水中，但無論我如何敲打，就是打不破眼前的這道屏障，這層原本柔軟透明的水麵現在卻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。

  眼看著佳一離我越來越遠，水流漸漸在把她帶走，我奮力追了過去。晴天一去不複返，下起的暴雨打濕了水麵，我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。我哭喊著佳一不要走，不要離開我，內心的恐懼正愈演愈烈，悲痛像根無盡的繩子在我的肚子裏不停的纏繞旋轉讓我難受不堪。也不知怎麽回事，我的雙腳變得越來越重，腳底像粘上了膠水一樣，我慢了下來。

  我走不動了....我明知自己還有力氣，但現在已經徹底無法行走了。我如同一個木偶人一樣被牢牢固定在了水麵上，隨著風伴著雨在這鬼地方經受著大自然的洗禮。佳一已經走遠了，她真的走了。我蹲了下來，看著下麵模糊不清的水麵上漸漸映出了自己的模樣，他笑了起來，嘴裏還念叨著什麽，終於我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一拳打了上去....

  啊!!!!!

  “爸爸。文佳.....爸，沒事沒事，我們都在。都在呢。”

  我後來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場夢，那晚何雯說她給我關了燈就去睡覺了，誰知半夜起來發現我倒在了廚房裏，手裏還握著一把刀讓她嚇出一身冷汗。

  “我這是怎麽了，我在哪。”回過神後，我發現身邊站了很多人，有醫生，護士；何雯和佳一離我最近。

  “爸，你別怕，我在呢阿”。佳一握著我的手說道。

  “女兒啊，你終於回來了。我...我這是怎麽了啊。”我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。

  “佳一，你媽媽呢，你媽媽怎麽沒來。”我又轉頭問她。

  “家屬先出去一下吧，病人剛剛蘇醒過來，別讓他有太多心理負擔。”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醫生開口說道。

  佳一何雯出去後，房間裏隻留下了我和兩位醫生。

  “方先生，您現在感覺怎麽樣，有沒有頭暈或者哪裏不舒服的。”

  “沒有....我是不是又睡了很長時間。”

  “有七天了。”

  “那麽久，我這是又怎麽了。為什麽會這樣。”

  “以我們對您身體的檢查和經驗來看，您是經受了很大刺激後昏倒的。您能試著回想下當晚發生的事情嗎？”

  “沒發生什麽啊，那天晚上我睡著了就什麽都不清楚了。”

  “我們有個很不幸的消息想告訴您，但您要先冷靜下來好嗎，要冷靜。”那個身材魁梧的醫生又強調了一遍。

  “您說吧。”在深吸一口氣後，我對他們說。

  “您的前妻....也就是徐曉然女士不幸離世了。”

  “怎...怎麽會呢，她...不是和佳一好好的在日本嗎。”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，雙手使勁掐著被子。

  “您別激動....別激動，聽我們說完。”

  “當天晚上，徐女士心髒病突發在送到醫院前就已經離開了。佳一在陪同母親去醫院的路上給您打了電話。”

  “電話，給我打了電話，怎麽會....怎麽會這樣。這是真的嗎？佳一呢，我要找她，我要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。”

  醫生打開門把佳一叫了進來，原來她一直在門口等候。

  “爸，對不起。”還沒等我開口，女兒立馬就衝過來撲倒在我懷裏。

  “是我沒把媽媽照顧好，對不起....對不起爸爸”。佳一的哭聲傳到了病房外，沒多久很多人就圍到了門前。

  一時間我變得手足無措，佳一的突然出現讓我喜出望外，但隨之而來的惡訊又讓我傷心欲絕。我不知道該怎麽做，就連說什麽都想不出來。

  我抱住了佳一，痛苦擴散開來刺激到了自己脆弱的淚腺，在幾平方大小的病房裏我們哭喊了出來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