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1章感情牌

  聽著洛雪的問話，龍六抿了抿唇，稍稍有些猶豫，這樣子，讓洛雪和夜鉞瞧著，都不免覺得有些奇怪。

  “怎麽，不好說嘛？”

  洛雪問的直白，因為她知道龍六也是個聰明人，明知道已經開始了，沒有了回頭路，按說龍六根本不會再隱瞞。畢竟，連背後的那個他，龍六都已經說了，從等級上來說，她沒有為天一遮掩的必要。

  不過，洛雪也是個女人，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，要容易的多。

  龍六雖然從小就經受訓練，他們這種人，連生氣都不會顧及，對於旁的情情愛愛，自然也比一般人看的淡。

  但是，看的淡並不代表就沒有。

  洛雪瞧著龍六猶猶豫豫的感覺，她總覺得那是一個女子對傾慕之人的維護。

  就像她在意夜鉞，也不想讓別的人傷害夜鉞的感覺是一樣的。

  龍六聽著洛雪的問話，緩緩抬頭看相洛雪，與洛雪四目相對，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在洛雪麵前都是赤裸裸的，即便洛雪並沒有將話說的更直白露骨，但卻也一語中的，戳中了她的心。

  輕輕的歎了一口氣，龍六也不再躲閃。

  衝著洛雪點了點頭，龍六輕聲道，“我們龍字輩的人，從龍一到龍十，都是經過嚴苛訓練的，我雖然因為易容模音之術，能力比其他人差了一些，可因為無可取代的性質，也讓我歸於了龍字門下。我們這些人，都由天一帶領，雖說對他的情況說不上完全了解，但也確實知道一些。我之前不願意說，是因為……”

  “感情？”

  龍六還有些猶豫，洛雪卻已經開口，把話說破了。

  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時候，人總少不得要有諸多的顧慮，瞻前顧後，想東想西的，可一旦真的把事情說破了，反倒簡單了。

  什麽都不再想，龍六輕輕的點頭。

  “在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，天一就開始訓練我們，那時候他雖然嚴苛，可訓練之外的時候他也十分溫柔。我記得小時候受了傷，承受不住的時候，總忍不住要哭，尤其是在看到了同伴死去的時候，那種恐懼是我無法承受的，我害怕極了。但是他會勸我，會安慰我。

  他會告訴我，這裏雖然殘忍，但我沒有退路，隻能向前。他會告訴我，死去的人是不會有人為他們收屍的，而他不想有朝一日，也看到我成為那些毫無價值，連多餘的眼神都不值得施舍的屍體中的一個。”

  在說這些的時候，龍六的臉上帶著一抹溫柔。

  哪怕此刻龍六的模樣十分狼狽，可是，她的身上卻帶著一種柔和的光芒，那是綿綿的情意。

  洛雪瞧著龍六的樣子，不由的歎了一口氣。

  其實在她看來，天一跟龍六說的話一點都算不得溫柔，更跟安慰二字沒有任何的關係。

  於公，天一或許隻是為了讓龍六在這場不見止境的訓練中撐下去，最後能為他們所用，他目的性強，毫無私人感情。於私，天一這麽對一個年紀尚幼的孩子說這一席話，也許在一定程度上來說，能夠讓孩子看清現實，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殘忍？

  那還是孩子啊……

  洛雪心裏頭有千百種思緒，不過，她隻是看破不說破，並不多嘴打擾。

  很快，洛雪就聽到龍六又道，“我知道，我們這些人從一開始，就隻是被訓練出來的工具，我們連命都不屬於自己，更遑論其他？我也知道，我周邊的所有人，不論是訓練還是完成任務，唯一的目的都是活著，當然也包括天一。我很清楚，他對我的好都不是因為感情，可是，太小的時候寄托出的信任，會不自覺的隨著我的成長，慢慢滋生，不斷蔓延。”

  感情的事，是最難說，也最難控製的。

  即便很多事情，龍六都想的很清楚，但是她卻還是忍不住，深深的淪陷其中了。

  對上洛雪暗沉中隱隱透著憐惜的眸子，龍六苦笑。

  “我知道，你們可能會覺得我傻，可我就是信任天一，喜歡天一。所以，我可以對背後的那個他知無不言，但對於天一，我唯一能想到的，就是：不願傷害。”

  這就像是一場明知道結果的情感奔赴。

  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了結果不會好，可是，龍六還是忍不住要傾盡全力，傾盡所有。

  或許，這在過去的許多年裏，早就已經成了她的一種本能。

  天一早已經在她的心裏紮了根。

  “雪兒姑娘，我知道你深愛太子爺，你們兩個想要通過天一，來接觸背後的那個他，來拜托這種敵暗我明、受製於人的困局。可是，真的抱歉，對於天一，我不能說太多。”

  龍六已經如此說了，洛雪自然也不強求。

  不是她真的不想在問，不想知道，隻是她心裏很明白，再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。

  衝著龍六笑了笑，洛雪點了點頭，“我明白了，你不說便不說吧，就當是同是重情之人的惺惺相惜。”

  “多謝。”

  這個“謝”字從龍六的口中說出來，聽來總覺得有些突兀。

  可連帶著天一的事，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
  洛雪微微笑了笑，她緩緩繼續，“龍六，你有自己想維護的人，同樣我也有。你看到了浮萍的死，你也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同伴，在以同樣或者更凶殘的方式死去，你應該明白我心中的擔憂。我不怕自己陷入深淵，可我怕我在意的人，有朝一日會萬劫不複。我相信，你能理解我，你也會幫我的，對嗎？”

  跟龍六打感情牌，這是洛雪一直都不曾想過的事。

  不過，眼下知道了龍六對天一的感情，所有的話就那麽自然的脫口而出，雖然是在示弱，可效果卻出奇的好。

  畢竟，一個在那等殘酷的訓練中還會動情的人，注定心軟。

  而情感的共鳴，隻會推著她善良。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龍六定定的看了看洛雪，之後她又忍不住轉頭，去看了看夜鉞。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麽觀察兩個人，在假扮浮萍之前，她潛伏在福樂宮附近，仔細的觀察過，自然夜鉞和洛雪的相處之道，也都落入在了她的眼中。

  可從沒有一刻，龍六看著夜鉞和洛雪站在一起，會覺得這麽羨慕。

  他們的平淡相處，他們的朝夕相對，他們的互相關心，他們的相互付出，這所有一切，都注定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。

  哪怕她傾盡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