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隻是腦海中突然閃過了那麽一個念頭而已，我也不確定，是不是真的如想的那樣，真的跟眠龍山穀的事有關係。你這麽安排人去查，跟大海撈針其實沒什麽差別，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？”

  洛雪本就不是個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人，尤其這人還是夜鉞，眼下正是多事之秋，夜鉞忙的暈頭轉向的，有時候好幾日都找不出幾個時辰來好好歇息，洛雪都看在眼裏，她心疼的厲害。

  她現在，隻是隨口一說，提出了一個想法，可夜鉞要為此花費的精力，卻是難以估量的。

  洛雪怎麽會不害怕走彎路？

  要知道，與人博弈，任何一招的失誤，都可能會讓人滿盤皆輸。

  而現在他們所對戰的幕後之人，更是個凶狠凶殘的主，若是真的出了失誤，那很可能不隻是輸了而已，相反，這事可能會演變的很嚴重，甚至可能會丟掉性命。

  洛雪自然要慎之又慎。

  夜鉞了解洛雪的脾氣，他從洛雪的眼裏，就能夠讀出來她有多少的忐忑不安。

  挽著洛雪，夜鉞勾唇，“你是我的福星，你隻會給我指引方向，才不會給我添麻煩呢。我相信，你這直覺不是沒由來的，不是胡思亂想，以為聽了你的話之後，我也有同樣的感覺，我也覺得浮萍的死，其實跟眠龍山穀那些血腥的祭壇，有異曲同工之處。我能感覺到，若是順著這個方向查下去，說不準能加快腳步，抓到幕後之人。”

  “可若是不能呢？”

  “不能又怎麽樣，對於我們來說，又沒有什麽損失。”

  幾乎是在洛雪話音落下的瞬間，夜鉞就給了她回應，不是輕笑調侃、漫不經心的回應，夜鉞的這句話說的認真至極。像是怕洛雪不信似的，他還開口做了解釋。

  “你也知道，父皇從沒放棄過去查眠龍山穀的事，甚至早在咱們之前，早在十幾二十年之前，他就已經派我外祖父去查過了。咱們進了眠龍山穀之後，雖說也算不得有了多

  大的發現，但那麽一個藏著天啟皇族秘密的地方，咱們早晚還不是要查的。父皇不會放棄，我也不會放棄。現在安排幾個人去查，瞧著是人手分散了，像是幹了些不相幹的人，可若真能查到眠龍山穀與這宮中詭異之事的聯係，那就是大收獲。就算不能，單是查了眠龍山穀，進一步摸清了眠龍山穀的狀況，那也是好的。你是個生意人，自然知道，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，那還有什麽可猶豫，可擔心的？”

  夜鉞這話，確實給了洛雪不少安撫，雖然洛雪心裏的擔憂並不會因此而全然散去，但她的臉色卻好看了許多。

  反正得晚些時候，才能去安排這件事，夜鉞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跟洛雪糾纏這事。

  他帶著洛雪，很快就去了天牢。

  因為淩瀾的緣故，洛雪來過天牢許多次，隻是這一次，大約是因為才看了浮萍身體的緣故，洛雪的心格外的壓抑。她甚至覺得，連天牢都變得陰暗了許多，那股潮濕、腐壞，帶著點血腥味的氣味，也比往日顯得更刺鼻了許多。

  夜鉞時刻都關注著洛雪的狀況，見她輕輕的揉了揉鼻子，夜鉞順手將自己隨身掛著的金絲香囊拽下來，放到了洛雪的手裏。

  “你拿著吧，大約會舒服些。”

  香囊是宮中打造的，並沒有什麽特別的，但裏麵的香料卻是洛雪精心調配的，清神醒腦，而且有祛毒的作用，效果十分不錯。

  給洛雪聞著，也能讓她舒坦點。

  洛雪也

  不矯情，她順手將香囊接過來聞了聞，之後便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，隨即讓夜鉞帶路。

  關押著假浮萍的牢房，並不算太遠，沒一盞茶的工夫，夜鉞便帶著洛雪到了。彼時，那個假浮萍已經被人扒了外衣，四肢大開著被綁在了木樁上。白色的裏衣上，全是血痕，顯然是被人鞭打過了。而且這些人下手，還真沒有一點憐香惜玉，一道道傷痕狠極了。

  假浮萍低著頭，眼睛也輕輕的閉著，呼吸均勻，似乎已經暈過去了。

  洛雪和夜鉞對視一眼，之後夜鉞便讓人開了牢房的大門，他們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，洛雪直接到了假浮萍的身邊。

  靠的近了，自然觀察也就會更細膩一些。

  洛雪在靠近假浮萍的時候，分明瞧見了，她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，睫毛有輕微的煽動。

  洛雪知道她是裝暈。

  並沒有什麽心思跟假浮萍玩兜圈子的遊戲，洛雪瞧著她，輕聲開口，“從接受訓練的時候開始，就應該已經接受死亡了，我聽說，你之前已經嚐試過咬開毒藥自殺了的，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，現在怎麽還畏縮起來了？你要知道，這人是最怕有弱點的，因為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，那就很容易被控製，被擊破。你覺得天牢裏的日子生不如死，可一旦你怕了，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多，隻有你想不到的，沒有他們做不到的。”

  洛雪的話說的很平靜，像是在跟假浮萍說的，又輕飄飄的像是自言自語。

  假浮萍心裏清楚，洛雪說的是實話。

  人一旦有了弱點，就給了人進攻的方向，這也是為什麽，他們這些人從一開始，還沒接受訓練，就要接受死亡。隻不過，有些事說來容易，經曆起來卻截然不同。

  她不怕死，可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，她真的怕了。

  隻是她沒有後悔的機會。

  她也沒有求饒的機會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假浮萍緩緩睜開了眼睛，剛剛垂下去的頭也漸漸抬起來，看向了洛雪。

  說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瞧見洛雪，隻是，在福樂宮的時候，洛雪圍著端妃和許氏轉，圍著樂樂和甜甜轉，她整個人都是溫柔的，臉上笑意幾乎就沒散去過。而現在，臉還是那張臉，可是洛雪的臉上沒有了笑，那副平靜的表情下，莫名的給人一種清冷又危險的感覺。

  假浮萍瞧著洛雪，心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  她感覺，洛雪會比這天牢中看不見盡頭的審訊懲罰，還要更可怕幾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