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6章福氣在後頭呢

  北辰暄一開口，洛雪就大約知道他要說什麽了。

  洛雪也不避諱，她輕輕的點了點頭，“昨夜裏就接到消息了，咬舌自盡，人應該是午後沒的，我們的人去送吃的時，屍體都已經涼透了。阿鉞那邊的人安排著將屍體收殮了，若是太子爺想，也可以將屍體帶回去安葬。”

  “洛雪，我對你真的有些好奇了。”

  像是沒有聽到洛雪的話一樣，北辰暄隻是盯著她，自顧自的繼續。

  “你明知道他把你放在了心尖上，卻可以對他的生死不聞不問。你明知道他愛你入骨，卻可以在他重病的時候，毫不猶豫的在他身上捅一刀。你這樣冷清冷血的人，是怎麽能夠引他動情的？夜鉞那麽精明睿智的人，又是看上了你什麽？你的殘忍，還是你的無恥？”

  北辰暄話語淩厲，每一個字都帶著撕破臉皮的架勢，頗有幾分毫不留情的感覺。

  洛雪聽著，臉上倒是有些笑意了。

  之前她一直覺得，北辰暄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，凡事他都會以自身為重。而夜長存於他而言，不過是一個之前不曾見過麵的兄長，是個可能與他爭奪江山的死敵。洛雪以為，依照北辰暄的性子，是不會在意夜長存的，哪怕是在意，也是因為他對自己身子狀況的擔憂。

  可現在，洛雪倒是對北辰暄有些改觀了。

  北辰暄能當著他的麵，問出這樣一席話，足以見得他對夜長存，還是有兩分憐惜的。兄弟一場，倒也算是不負這“兄弟”兩個字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洛雪點了點頭。

  “太子爺說的對，我本就是個冷血冷情的人，從一開始就是。尤其是對敵人，我從不心軟，也從不手軟。關於夜長存的事，我想之前我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，若是太子爺還沒想明白，那就回去慢慢再想想。我還有事，就不奉陪了。”

  說著，洛雪福了福身，之後便率先一步進了乾清宮。

  她坦然極了。

  那樣子，讓北辰暄瞧著，眉頭蹙的不由的更緊了些許。其實他心裏又何嚐不明白，洛雪說的是對的，夜長存和她，本就注定是死敵的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，洛雪再怎麽無視夜長存，都是應該的。換做是他，想來他也不會手軟。

  可心裏明白是一回事，想著夜長存就這麽死了，他心裏不舒坦，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  有時候，他也會想，他和夜鉞和洛雪，又何嚐不是死敵？

  對於一個對她滿腔情意的夜長存，洛雪尚能無視，那他呢？他的生死，又真的會牽動洛雪，讓她傾盡一切嗎？

  這場合作，真的值得嗎？

  洛雪進了乾清宮，就去了福全的屋裏，透過窗子，可以清楚的瞧見院裏的動靜。她瞧的清楚，北辰暄半晌才進了乾清宮，他臉色清冷，腳步沉沉的，心頭的憂慮都表露了出來，根本遮掩不住。

  洛雪看著，不由的搖了搖頭。

  福全公公的身子，在洛雪的調理下，已經好了許多，現在已經能下床了。他本是坐在床邊上的，瞧著洛雪站在窗子那一直往外瞧，也就踉蹌著走了過來。眼見著北辰暄進了門，被人帶去了禦書房的方向，福全公公微微笑笑。

  “雪兒姑娘是在看北辰太子？”

  “就隨便看看。”

  洛雪沒有否認，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，之後她便讓福全公公坐下，開始為他診脈。藥浴還在繼續，不過下藥的時候不用再那麽掐著時間一層層的做了，倒是不必洛雪親力親為。至於這每日喝的藥，也還是要喝的，方子多有調整，洛雪每次診脈開方，極為關鍵。

  福全伸手，配合著洛雪，他嘴上卻也沒閑著。

  “人都說，同人不同命，這話還真是不假。在這宮裏，那麽多伺候人的太監，也就獨有老奴在鬼門關走了一遭，卻還能碰上雪兒姑娘，伸手把老奴拽回來。大約是老奴在皇上身邊伺候久了，沾了皇上的福氣，才能有這麽好的運道。”

  “公公本就是個有福之人。”

  “雪兒姑娘說的是，老奴是個有福氣的，不過依老奴看，雪兒姑娘和太子爺，那才是真正有福的。人生在世，能夠遇上一個知心人，陪在自己身邊，別管遇見的是風雨還是風景，都不離不棄，相伴相隨，這才是大福氣。至於旁的人，身份再高，沒有這些，到底顯得落寞了些，算不得有福之人。”

  說著，福全公公的目光，還往外瞧了瞧。

  明明外麵早已經沒了北辰暄的身影，可洛雪知道，福全就是在下意識的看他，而且，福全剛剛的話也是在暗示她，不要對北辰暄多費心。

  顯然與夜鉞相比，北辰暄不值得她多浪費心神。

  那不是福氣所在。

  心裏想通了這一層，洛雪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來，福全公公在皇上身邊侍奉多年，見慣了阿諛奉承的文武百官，也相當於見慣了世間百態，他的確是個老狐狸，一雙眼睛明亮的很。而且，難得的是，他忠於皇上的同時，對夜鉞也算不錯。

  洛雪心裏念叨著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
  “公公放心，我知道自己的福氣在哪，自然也會好好珍惜的。公公說的是，人這一輩子，能夠遇上一個知心人，風雨相隨，這才是真正的福氣所在。至於其他的，都不值一提。”

  “雪兒姑娘是個聰明人，合該有福氣在後頭呢，老奴瞧著安心，也瞧著高興。”

  福全說著，也不由的笑了出來。

  洛雪並不言語回應什麽，她隻是沉下心來，靜靜的給福全診脈。

  “公公的身子調養的不錯，照這樣下去，藥浴再堅持個兩三日，就可以停了。不過，藥還是要服用的，我一會兒再給你個方子，先吃上三日，等之後我再來給你診脈，看看可要變換方子。另外，我會留兩個藥膳的食譜放在這，若是方便的話，公公安排著人做了吃，對身子也有好處。正所謂藥補不如食補，這藥膳的方子，比那苦藥湯子要好許多。”

  “雪兒姑娘說的是，能有藥膳，那自然是最好的。近來喝了太多的苦藥湯子，老奴都要不知道好吃的是什麽味兒了。這回有姑娘的話在這，老奴終於也可以飽飽口福了。”

  福全說著，不由的低笑出聲。

  洛雪含笑不語，也是這時候，門外傳來了腳步聲，同時還有說話聲傳進來。

  “雪兒姑娘，皇上有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