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是，顯然有些事情，是由不得他不信的。

  剛剛為夜長存診過脈，夜長存是什麽狀態，徐文可心知肚明。可就是這麽轉瞬間的工夫，夜長存的狀態就改善了不少。

  “脈搏比之前有力了，生命力在增強，毒素擴散的速度，似乎一下子慢了下來，雖然沒有太多的好轉，但卻也沒有了惡化跡象。就這麽一粒丹藥，就能做到如此地步，不簡單，真的不簡單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徐文可一邊收回手，去將瓷瓶之中的丹藥又拿出了一顆。

  他放在掌心聞了又聞，細細研究。

  隻是，除了少量的藥材之外，他甚至無法完全參透煉製這丹藥，洛雪都用了什麽藥材。一生行醫，徐文可雖然不擅長煉製丹藥，可他識藥的本事他還是有幾分自信的。

  這還是第一次，他實在摸不透洛雪的醫術，到底強到什麽樣的地步。

  看著徐文可半晌不動，北辰暄顯然沒了耐性。

  “如何？”

  聽著問話，徐文可快速到了北辰暄的身邊，他絲毫不敢隱瞞，“老朽也參悟不透昭和縣主給的這丹藥，到底是用什麽藥材煉製的，不過，它對於延緩夜公子體內的毒素擴散，以及減輕他身上的痛處，的確是有效果的。而且這種效果，的確是對症的治療，並不是那種為了做出丹藥有效的假象，而通過透支人的生命力，強做出來的效果。這丹藥可以繼續給夜公子服用，雖然也是治標不治本的，但好歹多活一日，就多一日的希望。”

  洛雪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，研製出這樣的丹藥，保不齊就能在不久的將來，研製出效果更要的丹藥。

  抱著這份期待等著，生活才算是有光。

  徐文可一點都沒藏著掖著，他將自己探查到的都跟北辰暄說了。北辰暄也沒想到，就那麽一粒丹藥，就會有如此的效果。現在，他倒是信了洛雪說的，她有五成把握，那隻是保守估計。

  或許，她能做的更好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北辰暄衝著徐文可揮了揮手，讓他退了下去。

  柴房的門並沒有關，不過，這屋裏一時間卻隻有夜

  長存和北辰暄兩個人，北辰暄索性也直來直往了，“這藥是從洛雪那得來的，你服下之後，應該算是開心的吧。雖然她嘴上說於公於私都容不下你，可你到底還是吃到了她給的藥，減輕了痛楚，也算是一種圓滿吧？”

  聽著北辰暄的話，夜長存本來僵硬痛苦的臉上，緩緩溢出一抹笑意來。

  沒有遮掩，他緩緩的對上了北辰暄的眸子，“你說的對，我已經覺得圓滿了，她雖然嘴上說的強硬，說不會救我，可她到底還是給了我藥。這樣，對我而言，就已經足夠了。”

  看著夜長存滿足的模樣，有些話，北辰暄甚至有些不忍說出口。

  他蹙著眉頭，咬著唇沒說。

  不過，夜長存能在那麽小的時候，就帶著使命，藏匿在天啟之中，一步步走到現在，又豈是什麽都不懂的蠢貨？雖然因為動情，在夜鉞和洛雪的麵前栽了跟頭，可他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。

  看著北辰暄的模樣，夜長存很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麽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想說，我這樣滿足，是不值得的？你應該從她那，聽到了許多不好的話吧？她說了，她希望我死，是不是？”

  “你既然知道，又何必還對她念念不忘？”

  “嗬……”

  聽著北辰暄的話，夜長存不由的笑了出來，可他明明在笑，眼淚卻也在不受控製的往下流。

  朦朧的淚眼，緩緩的對上北辰暄的眸子，夜長存的每一個字，都說的那麽艱難，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這世間的很多事，都是可以控製的，唯有這感情二字，是我們無法左右的。我不知道怎麽會愛上她，可從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，感情就已經不受控製了。我也不願念念不忘，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我們是注定的敵人，即便我能夠強取豪奪成功了，把她鎖在自己的身邊，我們兩個也不會擁有幸福。可是，我控製不了我自己，她就像是致命的毒藥，吸引著我，讓我沉淪。”

  “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，你能在天啟走到今日，想來不是蠢的，你應該知道，她不值得？你或許不知道，父皇很看重你，若你真的能完成大業，他讓你繼

  位，也不是不可能的。到時候，什麽樣的女人沒有，你又何必為了一個殘花敗柳，傾注所有的感情？”

  在北辰暄看來，洛雪雖然很強，比一半的女子要優秀，可她到底已經成了夜鉞的人。

  他可以因為利益的牽絆，對洛雪提出和親。

  但是，他不會真的動情。

  靠近，至多也不過是好奇而已，他不像夜長存這樣，到死了都牽腸掛肚。

  不值得。

  明白北辰暄的話，也知道他的心思，不過夜長存並不後悔，他提到洛雪，臉上自始至終都是帶著笑的，“人都到皇家無情，身在富貴帝王家，想擁有的東西，想擁有的人，仿佛都是唾手可得，可越是這樣，就越容易忘記，並不是所有的喜歡，都能夠變成擁有，也不是所有的愛，都是得到。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“她是天啟人，我是北辰人，哪怕我們中間沒有夜鉞，憑著她那個忠義仁厚的性子，她也不會容忍我在天啟皇城中做的這些事。從一開始，我們就注定了不會有結果，在這件事情裏，她並沒有錯。”

 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，說到底，他們隻是立場不同罷了。

  真說有錯，那也是他。

  畢竟，籌謀算計的是他，傷人性命的是他，助紂為虐的也是他。現在他承受的，隻是償還罷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夜長存緩緩看向北辰暄，“我知道，你被派到天啟來，肯定有你的使命。但是我勸你一句，家國利益固然重要，可百姓存亡也很重要。有些事，看似是為家國所做，可卻犧牲了太多的人，那是孽。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像我這樣毒發，但我希望你能夠雙手幹幹淨淨的，若真有一日，走到了毒發，走到了窮途末路，也好跟洛雪說一句幫幫我。她那麽好的人，會幫你的。”

  “是嗎？”

  微微靠近夜長存兩分，北辰暄與他四目相對，他的眼神也更淩厲了些。

  “夜長存，你這是在叮囑我，讓我要記著給自己留後路，還是你在用這種方式表達，你希望我不要去傷害洛雪？到現在為止，你心裏惦記著的還是她的安危，對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