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所說的五成把握，那是保守估計，實際上，我若真的去研究解毒的法子，至少有七成的勝算。不過，不論是幾成，說來都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數字而已，而最終的結果，還得看你自己。”

  “看我？”

  北辰暄瞧著洛雪，麵上不禁露出一抹疑惑來。

  洛雪也不跟他兜圈子，“你是北辰的太子，對於北辰的過往，應該比我和阿鉞更清楚。你應該知道，問題的根源始於翊王，而靈犀草的毒，就來自北境。所以，想要解你身上的毒，往北境走一遭是不可避免的。而這件事，隻有你能完成。”

  確實如洛雪所言，對於北辰的狀況，北辰暄比他們都更了解。

  這其中也包括北境。

  在北辰的最北邊，有一片被稱為北境的領地，而在這片領地之中，最富有聖名卻也最神秘最危險的地方，就是天空聖境。傳說那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，所以哪怕是北辰人，也隻有皇族內的人對此偶有耳聞，至於旁人，根本不了解，更不敢提及。

  因為這樣的地方，真的太危險了，誰都不會用自己的命去冒險。

  北辰暄知道，洛雪說的北境，實際上就是天空聖境，可他根本無法相信。

  一雙眸子中隱隱帶著幾分淩厲之色，北辰暄冷聲開口，“你應該知道，北境之中的天空聖境，是個有來無回的地方，當初先祖去往天空聖境，實際上也隻是一個傳說，他是否真的到達了那裏，根本沒人知曉。雖說問題很可能就始於那，但是，明知道是一條死路，卻還要去闖，那不是找死？你想讓我去那個鬼地方，是真的想要救我，還是說，你想兵不血刃，想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了我？”

  說到最後，北辰暄的聲音透著怒色和殺意，顯然他對洛雪所說的並不滿意。

  洛雪也將北辰暄的模樣看在了眼裏，她麵色平靜，像是無波的水一般，根本不起絲毫的波瀾。不過，洛雪不動怒不惱，可不代表她就好欺負。

  夜鉞看著北辰暄，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。

  一邊給洛雪續茶，夜鉞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。

  “北辰暄，你最好

  注意自己的語氣，你要知道，現在並不是我們求著你去為你解毒，相反，是你求著我們，想要我們幫你保命。我知道你心中有所懷疑，你可以有千般的不信任，但是你記著，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。我家雪兒，就是其中之最。隻有明白了這一點，接下來咱們才有談下去的必要，如若不然，請你離開。”

  到底是占據了主動權的人，夜鉞說話沒有那麽多的顧忌，他根本不在意北辰暄的臉色，更不在乎北辰暄如何想。

  夜鉞的話不好聽，北辰暄的臉色，也不由的跟著變了變。

  可北辰暄承認，夜鉞說的是對的。

  人為刀俎，我為魚肉，在跟洛雪和夜鉞的對峙中，他從一開始就是輸的。他的質問，會讓夜鉞和洛雪不滿，他心裏也清楚，但他以為他們會在意他的太子身份，多少對他有兩分客氣。

  可事實證明，是他妄想了。

  端著桌上的茶水，像是灌酒一樣，仰頭一飲而盡，北辰暄強壓著自己的脾氣，努力克製著，半晌才開口，“剛剛是我太過心急，冒犯之處，還請昭和縣主見諒。”

  “好說。”

  洛雪舉著茶盞，輕輕的抿了一口，她舉止從容，真的絲毫不見怒色。

  可偏偏是她的這幅平靜模樣，更襯得北辰暄像是個小醜一樣，這種感覺，讓北辰暄心裏不舒服極了。

  好在這時候，包廂的門被敲響了，門外有夥計來送菜。北辰暄開了口，讓人進來，隻見夥計們魚貫而入，各色的菜肴一樣樣的端進來。饕餮樓本就是天啟皇城之內一應的酒樓之中，菜色比較出名比較好吃的，北辰暄又特意點了特色菜，菜色精致，色香味俱全，一時間包廂裏充滿了香氣。

  夜鉞見狀，也不理會旁人，他伸手去給洛雪夾菜，放在她的碗裏。

  “你先吃點，其他的事慢慢說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
  “這些日子忙，你也沒好好吃東西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，連母妃都說你得好好補補。來，嚐嚐這個，這是饕餮樓的第一名菜，你試試味道怎麽樣？我倒是吃過兩次，沒你做的好吃，但在一眾菜之中也算是不錯的了，大約你

  會喜歡的。”

  夜鉞柔聲說著，他看著洛雪的眼神，滿滿的都是溫柔。

  那模樣，幾乎能膩死人。

  北辰暄在一旁瞧著，也有那麽片刻的恍惚。在他的印象中，夜鉞是冰冷外露，不苟言笑的，即便他在笑，那也會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，讓人覺得他在籌謀布局，在算計人。那種感覺，細思極恐，真的很可怕。可現在，夜鉞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
  北辰暄不是沒見過人寵愛女子，可像夜鉞這樣，明明高高在上，卻把自己放的如此卑微的，卻實在少有。

  那大約是真的愛在了心尖上的。

  愛……

  想著這個字，其實北辰暄心裏是陌生的，因為從懂事開始，他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，是江山權勢，至於女子，不過是取樂的玩意，是誰根本沒有區別。若真細分，那也不過是將取樂二字，跟利益掛上鉤，娶權傾朝野的權臣貴女，為自己謀利。

  僅此而已。

  可洛雪的身份並不高，但夜鉞根本不在意那些，將她寵成了手心裏的寶。

  北辰暄承認，洛雪這個人的身上，有一種獨有的魅力，她有沉穩內斂的一麵，卻也能張揚自信，她有一身不錯的近身搏擊的功夫，更有一手常人難以擁有的醫術，她算是一眾女子之中出類拔萃的。

  可是，夜鉞愛她，是因為這些嗎？

  夜長存曾讓他傳話給洛雪，夜長存說，這輩子不後悔遇見洛雪，也不後悔對她傾心。那夜長存愛的，又是什麽？

  洛雪，真就那麽有魔力嗎？

  北辰暄心裏想著，一顆心裏亂亂的，他也沒再急著開口，而是給夜鉞和洛雪時間，讓他們用膳。至於他自己，也想借著這個時間，好好的思量思量。

  或許他是應該正視夜鉞的話的。

  夜鉞說，洛雪是他惹不得的人，而且是其中之最，想來這不是假話。

  夜鉞應該是愛洛雪入骨的，那種愛，或許會將她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。可是，他們這種身在高位，觸手可及皇權的人，擁有這樣一個軟肋，真的是好事嗎？

  夜鉞現在的愛，真的會幸福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