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洛允杭的話，看著他的反應，洛允棋並不覺得意外。

  甚至，從一開始的時候，他就已經料到了，一定會有今日。畢竟，洛長忠不可靠，徐氏更是個愛折騰的，洛允杭跟著在條路上走，隻會越走越錯。

  等到他回頭的時候，就勢必是要後悔的時候。

  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  輕輕的歎息了一聲，洛允棋輕聲道，“二哥，人這一輩子，很多時候就是渾渾噩噩的，你覺得自己錯了，我又何嚐不覺得自己有錯？要不是我沒能照顧好佩兒她娘，說不準我們的日子，也不是今日這樣。”

  “三弟，是我沒……”

  “二哥，過去的就過去吧，”知道洛允杭想要說什麽，不等他開口，洛允棋就直接將他的話打斷了，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，那些已經發生的事，就算我們想去改變，也改變不了。倒不如學著放下，咱們都往前邊瞅。別管當初你是怎麽待老二、老三的，也別管當初雪兒丫頭，還有子霆他們幾個受了多少的委屈，可如今他們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，這就挺好的。你心裏囑咐著，能幫襯的地方幫襯著，也就夠了。”

  “夠了？夠嗎？”

  洛允杭念叨著，看著洛允棋的眼神，都是茫然的。

  有些事情，想起來就會沉浸在悔恨裏，他做不來什麽彌補的事，他也不覺得自己能真的放下。他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道坎。

  洛允棋明白洛允杭心中所想，他歎息著搖搖頭。

  早知今日，何必當初？

  這話臨到後悔的時候，誰都能問上一句，可問了又有什麽用？當初的錯已經鑄成了，想要更改已經不成了。後悔隻是讓自己陷入悲傷之中，是對自己的一種折磨懲罰，但於實際，根本沒有什麽用。

  洛允棋想著，輕聲繼續。

  “二哥，我知道你心裏難受，我也知道，我怎麽勸你都是沒用的。但咱們哥倆到了這個歲數，萬事不說全都看透了，但也該看個七七八八了。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，都說的直白點。二哥，當初你就是錯了，向著徐氏，害老二

  、老三受了委屈，偏心老五，連帶著斷了子霆兄弟幾個求學的路，讓他們也吃了不少苦。

  這些現在你都想明白了，但想明白了能咋樣？

  說到底，你什麽也改變不了。你已經讓老二老三、子霆子霈他們受過一次委屈了，難不成還要給他們增加壓力，讓他們心裏不舒坦？你想想，子霆他受了傷，為啥不敢回家來，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，不讓咱們幾個老骨頭去擔驚受怕。孩子尚且知道為家人著想，咱們活到了這個歲數，難不成還比不過孩子？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洛允杭聽著洛允棋的話，抿了抿唇，沒有開口回應什麽。

  洛允棋也不用他回應，他隻是自顧自的繼續。

  “咱們哥倆，說到底要錢財沒有錢財，要權勢沒有權勢，甚至連生意上幫襯他們幾分，都是做不到的。這個時候，咱們能做的，也就是讓他們安心了。說的更直白點，你心裏越是覺得虧待了老三，越是覺得愧對幾個孩子，就越應該讓他們安心，讓他們少操心。他們長材了，蛻變了，你心裏高興，可你也愧疚後悔，你心裏不舒坦，我都看得出來，你以為老三和子霆他們幾個就看不出來？我惦記著你，來這勸你了，你以為他們心裏就不惦記你，就不想過來勸你？”

  雖說是一家人，相互惦記也是應該的，可是，如今這是什麽時候？

  京中亂，夜鉞和洛雪忙的腳不沾地，恨不能一個時辰掰成兩個時辰用，片刻都不停歇。洛子霆兄弟幾個，也是抓緊時間，忙著學習訓練的時候。

  他們幫不上忙，讓人安心，就大約是他們唯一能幫上的事了。

  也是他們必須要做的。

  看著洛允杭，洛允棋也不兜圈子，“二哥，也許我的話不好聽，可咱們哥倆不必遮掩什麽，我想說給你聽。我不管你心裏有多少愧疚，有多少自責，有多少難受，可在老三麵前，在幾個孩子麵前，你得高興起來。這是你能做的事，也是你能給他們的最大的補償。至於其他的，別多想。”

  該說的，洛允棋都已經說了，之後他也不在這房裏多

  耽擱。

  洛允棋緩緩起身，轉身便離開了。

  洛允棋走的速度不快，從桌邊到門口，這短短的一段路，他似乎走了很久。洛允杭就那麽瞧著，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，一顆心也似乎漸漸的變得敞亮了。

  心中堆積的愧疚，愧疚轉化的壓抑，壓抑演變的無所是從，似乎一下子都散了。

  他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。

  洛允棋的話雖然糙，可卻是有道理的，既然後悔和愧疚都於事無補，還可能給孩子們增加負擔，那他為什麽不做自己能做的，做能對幾個孩子好的事？

  這麽想著，洛允杭也就放下了心來，他翻身躺在床上，倒是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洛允棋這邊。

  從洛允杭的房中出來之後，就去了洛長勇那。彼時，洛長勇早就在等著了。洛長勇是個憨厚的人，不過，察言觀色他還是可以做到的，洛允杭的心思，他看的透徹。洛允棋去洛允杭的方向，洛長勇是知道的，他也在等洛允杭，等一個結果。

  看著洛允杭來，洛長勇忙起身，“三叔，你來了。”

  “就知道你在等我，我不來，估計你也睡不下，就過來瞧瞧。”

  洛允棋說著，便進了屋，坐到了桌邊上。夜深了，洛長勇也沒有準備茶，他給洛允棋倒了一杯熱水，梵高洛允棋的麵前。

  “三叔，我爹那邊還好嗎？”

  “沒事。”

  衝著洛長勇擺擺手，讓他安心，之後洛允棋這才端起茶杯來，喝了一口熱水。

  看著洛長勇，之後洛允棋慢慢的道，“你爹過去做的那些事，你心裏也清楚，後來他醒悟了，後悔是難免的。今兒看著子霆幾個回來，瞧著他們一個個的有出息了，他心裏比誰都高興。可越是高興，他就越覺得當初做錯了事，覺得對不起你們。他心裏不是滋味，也是正常的，我也勸了，他能夠想明白的，沒事。”

  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  洛長勇聽著洛允棋的話，連連念叨著，他著實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看向洛允棋，他緩緩開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