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的擔心都有道理，可夜鉞的分析也有道理。

  三個人索性又商量了一次，這才決定，由夜鉞去約見一次北辰暄，做一次試探。若是可以的話，就按照預想的安排的，與北辰暄聯合。當然，若是不成的話，他們也還有機會去調整策略，去做另外的安排。

  不論怎麽樣，他們現在是占著優勢，占著先機的。

  不說利於不敗之地，但情況還好。

  夜鉞這邊動作也快，跟旬老和洛雪商量好之後，他就讓雲景親自跑一趟，去做了安排。當日晌午，夜鉞便在饕餮樓之中，見到了北辰暄。

 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見到了夜長存的慘狀，對北辰暄的心態有些影響，他的狀態看上去比之前差了許多。尤其是眼中的紅血絲，特別的明顯，再配上一臉的疲態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他的身子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問題呢。

  夜鉞瞧著，不動聲色。

  北辰暄也不多言語，他迅速進了包廂，讓人關了包廂的門，這才走到桌邊上，坐到了夜鉞的對麵。

  桌上的菜倒也豐盛，北辰暄瞧著，不由的勾唇。

  “太子爺這麽急著請我來赴宴，還點了這麽豐盛的菜肴，所為何事啊？是為了你的兄弟情？還是為了雪兒？”刻意將雪兒兩個字說的重重的，帶著一股子曖昧的氣息，北辰暄帶著激怒夜鉞的心思，一點都不遮掩，他緩緩繼續，“若是為了兄弟情，那大可不必，我對你和歐陽公子之間的感情，可沒什麽興趣。若是為了雪兒……”

  拖著長長的尾音，北辰暄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，仰頭一飲而盡，之後他臉上笑意盎然。

  對上夜鉞的眸子，北辰暄輕聲道。

  “那咱們倒是可以好好談談，為了雪兒，我倒是還可以多拿出一些時間，多花費一些心力。畢竟，心中所愛，多付出一些，也是應當的。”

  話說的不隻曖昧，更有幾分露骨。

  北辰暄的模樣和心思，

  夜鉞都看在眼裏，都是一早預料到了的，夜鉞冰冷的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。隻是，他的眼神很清冽，還帶著幾分輕蔑之色，那樣子，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似的。

  一直到北辰暄話音落下，夜鉞才低頭端起酒杯。

  “北辰的太子爺，據說也是文韜武略皆精的人，不知道你可聽說一個詞，叫做癡心妄想。我一早就跟你說過了，有些人不是你能覬覦的，收起自己的心，收起自己的貪婪，才能活的長久。要不然，終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，得不償失。”

  “你找我來，就是為了說這些陳詞濫調？那大可不必，我沒興趣。”

  顯然不想聽夜鉞說這些話，北辰暄直接起身欲走。

  看著他的模樣，夜鉞也不惱，甚至不開口阻攔，他隻是輕飄飄的開口，“聽說，北辰皇族之中有個詛咒，皇子世代單傳，其餘人活不過而立之年。算起來，你的歲數也不小了，北辰簫已經完了，這你是瞧見了的，你說下一個完蛋的，會不會是你？”

  比起之前北辰暄的刻意挑釁，一樣的話說的平靜極了，甚至於他的語調，都沒有太多的起伏。

  明明是生死之事，可他說的，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。

  北辰暄沒想到夜鉞會說這些，他的腳步頓住了，臉色也更多了一絲慘白。腦海裏都是之前見到的夜長存的模樣，雖說夜長存的身上，有很多鞭打的外傷，可他心裏清楚，那些傷根本不致命，夜長存之所以會是那副慘樣子，是因為皇家的詛咒起作用了。

  果然，就算是逃到了天啟，離著北辰宮廷十萬八千裏，該死的人也是要死的。

  誰都逃不過這個宿命。

  北辰暄心裏不免有幾分戚戚然，他比夜長存小不了多少，夜鉞問他，下一個人會不會是他，其實他也不知道。這些年來，他的身子並沒有出現什麽異狀，除了有時候，他會覺得自己的身體，比一般人有所虧虛之外，並沒有其他不妥的地方。

  可

  他也知道，這隻是暫時的安穩，現在沒有問題，並不代表能一直沒有問題，並不代表他能活得長長久久，能夠順利繼位。

  夜長存不就是個例子？

  心裏想著，北辰暄轉回身來看向夜鉞，他冷冷的開口，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  知道北辰暄是在意的，這跟夜鉞心中預料的完全相同，心裏頭鬆了些，夜鉞看向北辰暄的眼神，都多了幾分笑意，“我沒有被人居高臨下俯視的習慣，別用這種目光審問我，我不喜歡。若想聊，就坐下來說，若不然，就離開，反正命是你的，死活……我不在乎。”

  淡然的說完，夜鉞自顧自的喝酒吃菜，那悠然恣意的模樣，仿佛真的不將北辰暄看在眼裏。

  視若無物……

  這種感覺，北辰暄也是少有，他看著夜鉞的模樣，心裏頭不爽快。

  可是，夜鉞說的不錯，這是他的命，夜鉞可以不在意，但他不能不在意。要是真的能將生死看透，他也不會去找洛雪去為他診脈。不論平時有多淡然，別管在皇上的麵前，他能如何的誇下海口，說一心隻為北辰，可他的心裏是想活下去的。

  隻有活下去，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，才有意義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北辰暄緩緩坐了下來，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，緩緩端起來，“身子皇家，有很多事身不由己，為權為利，不擇手段，也是常有的，正所謂各為其主，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。若有冒犯的地方，我以酒謝罪，還望見諒。”

  說完，北辰暄也不等夜鉞回應，他直接一飲而盡，姿態倒是放低了許多。

  不過這些並不是夜鉞所在意的。

  輕輕的笑笑，夜鉞道，“道歉需要真心，場麵話口不對心，不說也罷。你說的對，咱們本就不是一路人，你有你的立場，我有我所在意的人和事，會有衝突也情有可原。不過，我的逆鱗是什麽，你是清楚的，隻要你不越界，那其他的事情，未必不可以談。比如……這北辰皇族的詛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