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沒想到北辰暄會問她這個問題。

  一來，北辰暄一心想要和親聯姻，他看重的是夜清齡的身份，至於對她這個人，北辰暄未必真有感情。連夜清齡都不在意，更別說是歐陽逸了。這件事問與不問，都沒有意義。

  二來，夜清齡和歐陽逸的感情，是他們兩個人的事，輪不到別人品頭論足。她固然與兩個人關係都不錯，可北辰暄找她聊這事，沒意義不說，還感覺怪怪的。

  洛雪覺得，北辰暄問這事的背後，還有更深一層的目的。

  那才是他找她來的原因。

  心裏在轉瞬間的工夫，就將這些事情思量了個遍，洛雪不動聲色，勾唇淺笑，“你是北辰太子爺，手底下有人脈，歐陽和小七的感情如何，你未必就不如我清楚。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，又何必多此一問？而且，又何必問我？”

  “你一直都是這麽直來直往嗎？夜鉞喜歡你，是否也是喜歡你的這份直率？”

  “這事就更輪不到太子爺操心了。”

  見洛雪不回應，北辰暄也不惱，他隻是自顧自的慢慢繼續。

  “這人有的時候，就是挺奇怪的，原本很想的到的東西，很想的到的人，也許在一個不經意間，就會轉變了看法和態度。從前在意的東西，變得不那麽在意了，很想得到的人，似乎也可有可無了。你說，這是不是很有意思？”

  “你想說……你可以在親事上鬆口？”

  洛雪微微眯了眯眼睛，她盯著北辰暄，愈發覺得北辰暄城府太深。

  北辰暄也不瞞著。

  “雪兒姑娘是個聰明人，既然你捅破了窗戶紙，那我也不瞞著。的確，我對七公主也說不上多情深意濃，和親的是她最好，畢竟她身份尊貴，可若不是她，若是合我心意，換一個人倒也未嚐不可。我雖然看重兩國和親帶來的利益，可也有君子之心，有成人之美的心願。若是雪兒真的覺得，歐陽公子和七公主兩個人情深不負，誰也離不開誰，這親事變一變，倒也可以接受。”

  從昭和縣主，到雪兒姑娘，再到雪兒……

  這稱呼的變化，就是一種暗示。

  洛雪心裏明鏡似的，北辰暄是個聰明人，他這種人，別管是麵對著女人還是麵對著皇上朝臣，他都是精明的，他不會允許自己有紕漏。他說出的每一個字，都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，這稱呼由陌生到親昵，他的心思早已經表露的明顯了。

  洛雪瞧著北辰暄，冷笑了一聲，“太子爺，你找我來，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？”

  “我就是想看看，雪兒是否也有成人之美之心？”

  “抱歉，我沒有。”

  根本不用思量，洛雪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，她緊盯著北辰暄，眼裏全是冰冷。

  “太子爺，人心易變是一回事，心懷鬼胎又是另外一回事，成人之美固然好，可道貌岸然倒也大可不必。太子爺說的挺對的，和親看重的無非是利益，可是太子爺莫忘了，從來想獲取利益都不容易，很多時候都是火中取栗，難如登天。太子爺喜下棋，可不是誰都會成為你手中的棋子，落子容易，操控人卻不易。玩的好是一步登天，玩的不好就是萬劫不複。太子爺，自信別太過了，小心粉身碎骨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洛雪一邊看了看雲朝。

  “雲朝，去給太子爺傳信，既然是兩國之事，還是他們兩個當太子爺的談吧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雲朝應了一聲，他瞪了北辰暄一眼，隨即進了包廂，直接到窗邊上給夜鉞發信號。按說今日夜鉞不會出城，而是要在京中繼續調查的，應該很快就能過來。

  雲朝的動作，都在北辰暄的眼中，洛雪的模樣，還有她的話，北辰暄也都看的一清二楚，聽的明明白白。

  微微抬手端起茶盞，北辰暄輕抿了一口。

  茶香四溢。

  可是，似乎卻也沒有剛剛那麽香了，不知是時間長了，茶香淡了，還是喝茶的人心情變了。

  “雪兒，有的時候，人多給自己一個選擇，並不是什麽壞事。

  夜鉞是不錯，可是，他能給你的，我也……”

  “多一個選擇不是壞事，可是，一條路走到黑，也未必就是錯。更何況，太子爺也太自信了，你怎麽會覺得自己就真的是那個更好的選擇？子非魚，子非我，焉知我不覺得，我家的那位，才是無可替代的？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洛雪直接站起了身。

  跟北辰暄在一個屋簷下帶著，壓抑又煩躁，哪怕知道夜鉞馬上就會來，她也懶得繼續逗留。

  看向雲朝，洛雪輕聲吩咐，“你在這陪著太子爺喝茶，免得人說咱天啟之人待客不周，等阿鉞來了，你再來千錦閣找我。”

  這裏距離千錦閣並不遠，洛雪過去倒也方便。

  雲朝直接應了。

  不過，洛雪還沒想走茶樓呢，夜鉞就已經來了。就在這茶樓不遠，他新發現了一個夜長存人手藏匿的地點，正好過來清理這些人。距離近，接了雲朝的信號，他便匆匆的過來了，正好和洛雪撞了個麵對麵。

  見洛雪臉色不好，夜鉞伸手把她攬在懷裏，“怎麽了，出了什麽事？”

  “沒事，上麵的是北辰暄。”

  洛雪並沒有細說，不過，光聽著北辰暄三個字，夜鉞的臉色就已經暗了下來。

  知道北辰暄找過了歐陽逸，想要通過歐陽逸，來攪合他和洛雪的事，現在北辰暄又找上了洛雪，北辰暄在想什麽，夜鉞自然也能猜到逸兒。

  也難怪洛雪的臉色那麽難看。

  大手輕輕的拍著洛雪的背，夜鉞輕聲安撫，“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，這件事我知道，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
  “你去見他？我等你？”

  “嗯，”夜鉞點頭，緩緩放開洛雪，他牽著洛雪的手上樓。讓洛雪進了隔壁的包廂，而他自己，則進了北辰暄的包廂。

  雲朝見著夜鉞來，躬身行禮，隨即退到了門邊上的位置。

  夜鉞則坐了下來。

  他一身冷意，氣勢淩厲，幾乎隻是轉瞬間，整個屋裏的溫度就下降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