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辰暄十分精明，也十分危險。

  而另一邊，已經被北辰暄算計的夜長存，還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北辰暄盯上了，此刻，他正跟淩淺吵架呢。雖然身在眠龍山穀，處境很糟，可是，這一點都不影響夜長存的驕傲。

  自從淩淺過來後，就擺出了一副要合作的架勢，可是在行動的時候，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主導的意味。

  事情繁雜情況緊急的時候，夜長存也沒工夫沒心思細想。

  可是，當進了眠龍山穀，日複一日的在山穀中徘徊，卻總還拿不定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的主意時，當閑字占據了他們所有的時間時，夜長存心裏想的，自然也就多了。

  這不，在淩淺過來跟他說，想要偷偷聯係一下淩楚河，打探京中狀況，若是可以的話，他想回京一趟，想辦法安排人手，擺脫眼前困局的時候，夜長存實在忍不住，就直接發了火。向來溫潤儒雅的麵孔，在夜色中陡然龜裂，一雙眸子腥紅腥紅的，他死死的盯著淩淺。

  “姓淩的，我知道你有幾分小聰明，可這點機靈勁兒在我這不好使。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，既然到了我的身邊，上了我這條船，那你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。想回京？你真當我傻嗎？我看你是想借機去接近夜鉞，拿著我的消息去他麵前邀功，為自己爭取出路吧？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未免也太響了點，你真當我是傻的嗎？”

  一席話，夜長存幾乎是吼出來的，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，用盡全力。

  一時間，周圍安靜的詭異。

  包括夜長存手下的人，也都識趣的靠遠了一些，他們從前鮮少見到夜長存露出這幅模樣，可最近這些日子，暴怒仿佛已經成了夜長存的常態，每一次的差別也隻在於對象不同而已。

  而相同的，則是每一次夜長存發怒，被他責難的人，都沒什麽好下場。

  他們惹不起。

  聽著夜長存的模樣，被怒吼的淩淺，反而心裏更平靜了許多，雖不說真的

  不起絲毫波瀾，但也沒差多少。有的時候，人心總是搖搖晃晃的，猶猶豫豫，瞻前顧後，所以才會一直拿不定主意。可是，這種猶豫總歸會被某些事情刺激。

  就像現在。

  夜長存不是明主，這一點淩淺很清楚，可是否要拋下他，另擇良木，他還沒想好。

  但現在，他倒是能做決定了。

  對上夜長存憤怒的眸子，淩淺微微勾唇，眼地裏帶著些許輕蔑，卻又不太寒涼，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，“夜長存，我尊稱你一聲大公子，在你身邊為你出謀劃策，那是看得起你。你不要真以為，我就怕了你的。你的囂張跋扈，威武霸氣，怎麽衝著手下人宣泄我不管，可拿我當軟柿子，你選錯對象了。”

  冷冷的說完，淩淺輕哼了一聲，便直接轉了身。

  見淩淺一副要離開的模樣，被嫌棄被噎了夜長存，臉色一下子更難看了許多，他上前兩步，伸手鉗製住了淩淺的肩膀。

  “你想去哪？去找夜鉞？”

  “這跟你有關係嗎？”

  “嗬，”聽著淩淺的話，夜長存一下子就笑了出來，他眼神冰冷，“淩淺，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就那麽好欺負吧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就算我走到了窮途末路，也不是你能欺辱的。我說了，上了我這條船，你就沒有回頭路了，想要從我身邊離開，除非死。”

  死……

  最後這個字，幾乎是從夜長存的牙縫中擠出來的，危險至極。

  淩淺自然聽的明白，隻是，他一點都不在意。微微伸手，推開夜長存鉗製著自己肩膀的手，淩淺回眸對上他的眸子。

  “夜長存，你的威脅對於我而言，其實並沒有什麽用處。你會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可你也應該知道，兔子急了可是會咬人的。我淩家如今這種狀況，看著是不怎麽樣，我在你身邊，想要從你和你手下的重圍中突出出去，似乎也不易。可是，有一件事卻是容易的，它叫做：玉石俱焚，魚死網破。”

  一

  邊說著，淩淺一邊伸出了自己的手，他輕輕的打了個響指。

  就在這瞬間，他們的不遠處，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。夜長存側頭看去，就見自己的一個手下正舉著火把，站在一棵樹下。在眠龍山穀中，這樣的樹數之不盡，算不得有什麽特別的，可樹杈上吊著的籃子，裏麵裝著滿滿的火藥，卻十分明顯。

  夜長存瞧著，臉色一下暗了下來。

  他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，何時已經站到了淩淺的身邊，受了淩淺的差遣。

  他更不知道，自己親手安排人研製出來的火藥，怎麽會落入淩淺之手，還一下子成了淩淺威脅他的武器。

  事情怎麽會變成了這副模樣？

  將夜長存的怒看在眼裏，淩淺勾唇笑笑，“雖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，淩家如今這種狀況，我也沒什麽可顧及的，可我到底是個惜命的人，我還不想死呢。自然的，我也會為自己留下後路。這一份禮物，大公子可還滿意？”

  大公子，重提這個稱呼，淩淺的話裏，滿滿的都是譏諷和羞辱。

  一時間，夜長存的臉幾乎能滴出墨來。

  “淩淺，我倒是小瞧你了。”

  “大公子說笑了，我隻是個小人物，根本不值一提。我從不想與大公子為敵，不然的話，我也不會一次次的為大公子出謀劃策，盡心盡力。大公子手下的人不頂用，可大公子的腦子好歹還是有用的吧，我的主意我的籌謀，哪一樣不是為了你好？若我真有歹心，你又怎麽會一次次的同意，難道你連自己的腦子也信不過？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“這一次，我也是為你好，難不成，你想一輩子待在這深山老林裏，進不能進，退不能退？”

  根本不給夜長存說話的機會，淩淺受夠了夜長存的氣，也愈發的看不上他，如今已經把話說開了，也就更沒什麽可顧及的了。

  淩淺言辭犀利，他的話，一字一句的，就像是紮進了夜長存心裏似的。

  疼極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