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開口，聲音冷冷的，帶著幾分殺氣。

  夜鉞也不瞞著，“歐陽已經帶人在追查了，目前鎖定了動手的人，一個是禦膳房的人，一個是乾清宮內力接應的人，不過事發之後，兩個人都已經死了。歐陽還在繼續搜查，不過，想來不易。”

  敢在乾清宮動手，那必然是懷了必死之心的。

  這樣的人，比死士還要利落幹淨，他們動手之前，就應該把最壞的結果想到了，死前，也該會把該料理的全都料理了。

  想順藤摸瓜，怕是不容易。

  更何況，在宮中謀害皇上，那是誅九族的大罪，背後操控一切的人，也不會放任事情隨意發展。兩個動手的人即便不死，那幕後主使也會弄死他們，斷尾求生。自然的，這背後的痕跡，以及一應的證據，想要找到，也就更難了。

  皇上在宮裏這麽些年，見過了那麽多的陰謀詭計，宮闈傾軋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  這其中的不易，他心裏清楚。

  隻是，不能放任。

  否則有一就有二，有二就有三，這次若不追查到底，斬草除根，那就是立於危牆之下，後患無窮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皇上緩緩對上夜鉞的眸子，“朕知道，你最近忙著夜長存的事，無暇分身。再加上北辰太子已經到了皇城之外，你要應付的也就更多了，朕也不再給你壓力。這件事，你交給歐陽去辦，朕要他在最短的時間內，查出個結果來。”

  和夜鉞不同，歐陽逸雖然也算是皇上看著長大的，可到底不姓夜，是個外人。

  皇子爭鬥，手足相殘，血脈尚且不可信。

  更何況是個外人。

  可是，皇上將這關乎身家性命的事，交給了歐陽逸，這就說明，皇上是信任歐陽逸的。當然，這也是皇上給歐陽逸的一個考驗。天啟與他朝不同，天啟從沒有駙馬不得入朝參政的規矩，皇上也不介意為自己的女兒，找個能幹的人。

  若是歐陽逸能將這件事辦好，那必然更得皇上信任，是封官加

  爵，是賜婚賜封，那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。

  這對歐陽逸來說是好事。

  當然，憑著歐陽逸和夜鉞的關係，若是歐陽逸在朝中站穩了腳跟，對於夜鉞來說，也是多了一分助力。

  皇上這也算是在為夜鉞打算，一舉多得。

  夜鉞心思轉得快，他很明白皇上的意圖，同樣的，他也很清楚歐陽逸的本事。這麽多年，歐陽逸明明暗暗為他處理了許多事，平日裏瞧著，也許會覺得歐陽逸是個放蕩不羈的貴公子，可他的手腕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
  夜鉞對他的有信心。

  衝著皇上點頭，夜鉞迅速回應道，“父皇放心，歐陽會盯著這件事追查到底的，必不讓父皇失望。”

  “但願吧。”

  皇上語氣沉沉的說著，也沒再多言。

  這時候，夜清齡從屋裏跑了出來，看向夜鉞，夜清齡快速開口，“三哥，雪兒問藥熬好了嗎？她這邊施針已經結束了，要盡快給福公公喂藥。”

  “已經在熬了，算著時間，應該快好了。”

  夜鉞說著，揮手叫了手下人去端藥，至於他自己，則跟著皇上和夜清齡進了屋。

  洛雪正在收銀針，瞧著皇上進來，她把銀針收好放在桌上，隨即到了皇上和夜鉞身邊，“皇上，施針已經完成了，毒素已經排出了八成。”

  “隻有八成？”

  皇上蹙著眉，往床上那邊望了望，顯然對這個結果不大滿意。

  洛雪也不瞞著，“毒很劇烈，深入髒腑的時間很快，想要單靠銀針排毒，是不可能的。能有八成，吊住了福公公的這條命，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。之後隻能依靠藥物治療，再加上休養調養。”

  皇上是親眼瞧過福全毒發時候的模樣的，他也知道，洛雪說的是實話。

  剛剛是他心急了。

  長歎了一口氣，皇上這才問道，“那後續的治療，你有幾分把握？”

  “從目前的狀況來看，福全公公的性命是保住了，後續一點點的用藥

  ，配合著藥浴，能把他體內的毒素徹底清楚。不過，這個過程至少需要十日左右的時間，而且每次藥浴的時候，可能會很痛苦，福公公想要康複，勢必要吃些苦頭。而且，若是他身體太虛，撐不住，這個時間還會延長。當然，就算他撐住了，這次中毒對他的身體也有了巨大的損傷，很可能是後續調養也無法彌補的。”

  在宮裏，太醫們都習慣將病人的病情說的嚴重些，這樣，若是治不好也能有退路，而若是治好了，則有了邀功的籌碼。

  洛雪這會兒，倒是很能理解太醫的心理。

  同樣，她也把事情說的嚴重了不少。

  不過，她的目的並不是邀功，也不是為自己留退路，而是她很清楚，如今事情繁雜，別管是宮裏還是宮外都不太平，她不希望皇上隻盯著福全的病症，而無暇去顧及其他的事。她把最壞的情況，都一一的說給皇上聽，那之後她所說的，隻會是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，這對於皇上的情緒，依舊皇上應對其他事的心情，是有好處的。

  這也算是洛雪的小心思，畢竟，皇上若是能多處理兩分事務，那夜鉞就能少忙兩分。

  夜鉞承擔的已經夠多的了。

  而且，夜鉞身上的很多責任，是別人分擔不了的，唯有皇上，才是他最好的助力，也是他最堅實的後盾。所以，皇上能好，對夜鉞是好事，對所有人都是好事。

  洛雪的這點小心思，隻有她自己清楚，她麵上不表露分毫，饒是精明如皇上和夜鉞，也看不出半分。

  皇上聞言，輕輕的點了點頭，“你的醫術朕信得過，剩下的事，就交給你了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得了洛雪的回應，皇上也就沒再多逗留，他很快就回了禦書房。端妃看了洛雪和夜鉞一眼，也陪著皇上離開了。

  這時候，藥也送來了。

  這藥味道很大，一送進來，就有一股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。

  洛雪將藥端過來，自己聞了聞，確認確實沒有差錯，這才扶著福全，給他灌了下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