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又何嚐不知道端妃是在哄他？

  不過，就像再堅強的人，也會有軟肋一樣，他這種冷情寡淡的人，終究也有心頭柔軟的地方。從前是夜鉞和端妃，現在又多加上了樂樂和甜甜。

  這一點端妃清楚，皇上心裏更明白。

  坐在床邊上，抬手便把樂樂抱了起來，比起甜甜來，樂樂平日裏顯得要沉穩一些，沒有那麽活潑鬧騰，可見著皇上，對他也還算熟悉，樂樂倒是咧嘴笑了笑，還咿咿呀呀的跟他念叨著。

  那模樣，更讓皇上的心裏舒坦了許多，端妃瞧著，也微微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這場麵其樂融融，許氏瞧著，索性退了下去。

  文夏姑姑也是如此。

  一時間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，除了甜甜和樂樂的聲音，以及皇上壓抑著的笑聲，並沒有其他的動靜。端妃也隻是在一旁瞧著，哄著甜甜，並不多言。

  許久，皇上才看向端妃，“今兒的事，是雪兒那丫頭發現的？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皇上問了，端妃就不會隱瞞，她快速回應。

  “這鬼辰的易容術和口技，那都是堪稱一絕的，他帶了人皮麵具，扮成了雲景的模樣，起初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來。包括潯銳，也不曾發覺異常，要不然也不會將他帶進宮裏來。不過，雪兒卻發現了，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開始懷疑的，但是，當她把雲景帶來的信給我，說是鉞兒寫的的時候，我也就發現了不對勁兒。那字跡臨摹的，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，可光有其形，沒有其神，乍看著跟鉞兒寫的相差無幾，可實際上細細看來，卻大有不同。所以雪兒和我都發現了，雪兒讓我去準備裝備，我便知道她要動手，所以就做了安排。”

  不但安排了人手，也將許氏和兩個孩子安排的遠了些，免得真的打起來，殃及池魚。

  端妃隻是陳述，話語裏不帶一絲的褒貶吹捧，皇上聽著，也能夠想到當時的場景，他也感慨洛雪足夠機敏，這才免了一場大禍。

  畢竟，洛雪一旦遇險，那就會像夜長存預想的那樣，她將成為對夜鉞的牽製。

  那對夜鉞來說，並不是好事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皇上看向端妃，輕聲道，“她對鉞兒倒是了解，居然一眼就看破了字跡有問題。”

  “也許並不隻是字跡吧，還有去眠龍山穀的事。一開始的時候，鉞兒是留了話，說是要去的，可是隔了兩日都沒動靜，雪兒還為此擔心過。要說鉞兒要求再去，倒也沒什麽問題。可細想想，鬼辰來時說讓雪兒做準備，那話就值得思量了。畢竟，雪兒做了許多準備，這是在鉞兒留話的時候，就已經做了的，鉞兒想必也是清楚的，憑著他的性子，以及他對雪兒的了解，他又怎麽會再浪費口舌？”

  當然，這也隻是端妃的想法，是她的一些猜想，至於洛雪到底從哪開始懷疑鬼辰的，她也沒來得及問。

  不過想來跟她所想，應該是差不多的。

  皇上聽著端妃的話，點了點頭，“他們兩個熟悉彼此的一切，這樣的感情，的確不容易讓人從中作梗，這也是好事。”

  “那是，他們兩個很好。”

  不比之前，端妃說這句很好的時候，語氣裏頗為得意。

  皇上瞧著她的模樣，不禁失笑，“這自古以來，婆婆看不慣兒媳，那就是常有的事，你這倒是美，得了個讓你滿意的。”

  “那是，臣妾得龍威庇佑，運氣自來都是比常人要好上許多的。兒子不但是最優秀的不說，現在兒媳也是聰慧機敏，能力非凡，她還孝順貼心，讓我瞧著就覺得舒坦。當然，還有一點也很重要，那就是她知道我想要什麽，知道我想抱孫子，就送了樂樂和甜甜給我，我能不喜歡她嗎？甜甜，你說祖母說的對不對？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端妃還一邊晃晃甜甜。

  小家夥大約也懂得端妃是在逗她，她咯咯直笑，一雙白嫩嫩的小手也拍個不停。

  那樣子，歡樂的緊。

  皇上嘴角上揚的弧度也不由的增大，看向端妃，皇上眼裏帶著寵溺，“你這模樣，哪像是個當祖母的，依朕看，倒是更像個孩子。”

  “孩子有什麽不好？若非生活做夠幸福，又有誰能不受生活的苦，隻安安心心的當個孩子？臣妾若是一隻都是如此的孩子心性，那想來是皇上、鉞兒以及雪兒，還有樂樂

  和甜甜，都待臣妾極好。那臣妾心裏才美呢。”

  “你啊……”

  端妃說的是實話，這世上最無憂無慮的時光，也就是當孩子，什麽都不懂的那幾年。

  不知愁，才能更快樂。

  隻是，哪有人能一輩子都不知愁？就算是夜清齡這樣的公主，被他捧在手心裏寵著，可也知道宮中險惡，民間疾苦。她的快樂，也不是沒有盡頭的。

  想著這些事，皇上不由的歎了一口氣，半晌他才開口，“今夜的事，可要通知鉞兒？”

  “可以嗎？”

  除了皇上，她甚至不知道夜鉞在哪，在忙什麽，她也不確定是否該去打擾。

  皇上點頭，“沒什麽不可以的。”

  “若是不會打擾他那邊的事，那自然是應該告訴他的。他是個男人，自當頂天立地，為妻兒撐起一片天來。他在外麵忙，那是他的家國責任，可雪兒在家中遭遇的一切，危險與責難，他都是應該清楚的。縱然不能及時抽身，回來幫忙，可她得明白雪兒都經曆了什麽，得知道珍惜雪兒。要不然，他怎麽對得起雪兒的這一番付出？”

  端妃話裏話外，都是在向著洛雪的。

  皇上聽著，心裏也覺得她是真的把洛雪當了女兒看，真心的為洛雪著想。也難怪洛雪對她傾心盡力，真心待她，這樣的端妃倒也值得。

  抱著樂樂的手微微緊了緊，皇上心裏也在回想，自己是否知曉端妃的付出？他又是否真的為端妃和夜鉞，撐起了一片天？他的妻兒，他護的好嗎？

  答案顯然是不好。

  皇上心裏很清楚，過往的這些年裏，端妃的日子並不算如意。

  哪怕她身份尊貴，有他的寵愛，可這宮廷裏的爭鬥一直就沒消停過，皇後高高在上，更是虎視眈眈。她有孩子心性，卻也有能戰可戰的血性。很多時候，很多事情，端妃是不會告訴他的，她都是自己一個人撐著的。

  更別提夜鉞這邊，兄弟鬩牆，各種爭鬥殺伐了。

  想想，皇上愈發覺得自己愧對端妃和夜鉞，畢竟，這是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，以及他最愛的兒子。可他並沒有保護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