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長存將話挑開了說，洛雪索性也把話往明白裏講。

  看向夜長存，與他四目相對，洛雪不緊不慢的回應，“我來京中許久，想來大公子也知道，我本是鄉野出身，這在鄉下不必豪門閨閣的千金小姐，做菜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。我喜歡做，太子爺喜歡吃，就這麽簡單，沒什麽可羨慕的。所謂羨慕，不過都是心中之毒，奢求了不該奢求的，貪婪了不該擁有的，欲望膨脹，虐的不過是自己的心。”

  不該奢求，不該擁有……

  洛雪簡簡單單的兩句話，卻有種戳進了夜長存心裏的感覺。

  定定的看著洛雪，半晌，夜長存才輕聲開口，“雪兒說的對，欲望膨脹，最終難受的不過是自己的那顆心，可是，還未走到最後，誰又說的清楚，什麽是不該奢求的，什麽是不該擁有的？”

  臉上露出一抹苦笑，他夜長存的眼裏，也露出一抹嘲弄。

  他看不上夜鉞。

  夜鉞征戰沙場，年少成名，而他隻是走了一條跟夜鉞完全不一樣的路而已。夜鉞隻是幸運，恰好去了青山村，而他因為身份因為責任的原因，許久不得離開京城，才沒有機會去碰見洛雪。

  說到底，夜鉞憑的不是實力，而隻是運氣稍好罷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夜長存緩緩繼續，“雪兒，人的眼光應該放長遠些，不要局限在眼前，也不要輕易的滿足。有時候，眼前的幸福隻是曇花一現，而真正屬於你的幸福，在你的身後。”

  “是嗎？”

  洛雪的臉上，也露出一抹輕笑，她起身一步步走向夜長存。

  與夜長存四目相對，洛雪的聲音微微壓低了幾分，“可是我覺得，我現在就很幸福，而且我認為，好高騖遠，瞻前顧後，都不如把握當下來的暢快恣意。大公子，念著你來者是客，有些話我不會說的太難聽，可我也得告訴你，有些話我不喜歡聽。我的路我怎麽走，我心裏有數，該有什麽後果，我也會承擔，不勞不相幹的人費心，這點還希望大公子心裏有數。”

  洛雪的話陡然犀利了許多，那種

  直白的話，愈發讓人覺得刺耳。

  夜長存看著洛雪，隻覺得眼前恍惚，瞧得有些不真切。這樣的洛雪，仿佛是他不曾見過的，就像是帶刺的玫瑰，明明淩厲傷人，卻有透著一股勾人的風情。

  夜長存瞧著，眼睛一點點的眯緊。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”

  “大公子是聰明人，有些話我不想說的太透，不過雪兒這兩個字，太過親昵了，大公子以後還是不要叫了。你可以叫我洛小姐，叫我雪兒姑娘，叫我昭和縣主，亦或者叫我太子妃，哪一個都行。”

  說完，洛雪也不給夜長存反應的機會，她直接轉身奔著外麵去了。

  一邊走，洛雪一邊念叨。

  “時候不早了，我得去熬藥，然後去小廚房忙活做菜的事了，就不多耽擱了。大公子自己休養吧，稍後會有人送你回瑞王府，願大公子身子早日康複。”

  話說完，洛雪的身影，也消失在了房門口。

  夜長存瞧著，眼睛都變紅了不少。

  夜鉞是清楚他的心思的，可即便知道又如何，與夜鉞麵對麵，他大可以叫囂，夜鉞卻拿他沒有辦法。但是，在洛雪的麵前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，洛雪那麽維護夜鉞，那麽維護他們的這段感情，他反而成了可笑的那一個。

  夜鉞，憑什麽擁有這一切？

  看著床邊的藥膏，夜長存拿在手中，一點點的攥緊，“雪兒，終有一日，我會讓你站在我身邊的。夜鉞，他會被我狠狠的踩在腳下。到時候我會讓他明白，什麽才是真正的強者。他的江山我要，他的愛人我更要。貪婪……欲望膨脹……”

  夜長存呢喃著，不由的露出一抹冷笑，那笑容在他慘白的臉上，顯得有些猙獰，有些邪佞。

  很快，夜長存就又呢喃道。

  “就算是貪婪了又如何？這世上，隻要是我想要的，就沒有得不到的。財富爵位江山天下如此，女人也是如此。雪兒，終有一日，你會明白的，隻有我才是最適合你的。嗬……嗬嗬……”

  房間很安靜，一時間，隻有夜長存的笑聲，不斷

  的循環跌宕。

  這些，洛雪不知。

  當然即便她知道，也不會放在心上，這世上偏執愛妄想的人多了去了，夜長存不是他見的第一個，也不會是最後一個，她沒必要為此費心。該做的準別，她都已經做了，應對的手段也都擺在那了，剩下的路，就看夜長存怎麽選了。

  他要是選活路，大家皆大歡喜，他要是選死路，也怨不得她心狠。

  想著這些，洛雪優哉遊哉，倒是暢快。

  夜長存是在半個時辰後，服了洛雪讓思彤送來的藥湯子後，這才離開的泰康別院。洛雪沒有出來送，夜長存雖然失落，卻也沒有糾纏耽擱，來日方長，他知道這事要循序漸進，不能急在這一時半刻。

  是以，他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去等。

  在夜長存離開沒多久，夜鉞就回來了，彼時，洛雪、歐陽逸以及旬老他們幾個，正在花廳裏閑聊。不知道夜鉞都忙了些什麽，又忙了多久，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子疲憊感，濃的厲害。

  洛雪見狀，忙泡了茶給他。

  “趕緊喝杯茶歇歇，等一會兒吃些東西，再休息一下。你這身子還沒好全呢，就這麽拚命，你誠心讓我擔心是不是？”

  洛雪嬌嗔的開口，話裏多有埋怨，可埋怨裏更是擔憂。

  聽著她的話，夜鉞微微勾唇，他接過了茶水，一口就喝了大半茶碗，這才輕聲道，“身子是沒太好利索，稍稍忙一點，就顯得有些支撐不住。這要是放在以往，就是再辛苦些，我也不至於臉色這麽難看的。”

  “知道就好，你現在首要的，是把身子養好。”

  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
  洛雪話音剛落，一旁的歐陽逸就連連點頭，開口附和。

  “雪兒說的對，眼下最重要的，就是你趕緊把身子養好了。阿夜，別說我沒提醒你，這當病人也有當病人的好處，你強撐著當個無所不能的悍將，可有人卻想裝柔弱，來雪兒這賣慘賣乖求照顧。你可別占著幸福的坑，光做發傻的事。到時候讓人占了便宜，你醋壇的亂飛，可別怨我沒體提醒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