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心思篤定，走的也快，不過眨眼的工夫，她的身影就消失了。

  一直到她不見了，老頭兒才收回目光，看向夜鉞。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，一飲而盡，老頭道，“跟著你，可是讓丫頭受苦嘍，偏偏她還是個傻子，心甘情願，這模樣我瞅著都心疼。嘖……你這小子，倒是有福氣。”

  對於這話，夜鉞倒是認同極了。

  看著老頭兒，夜鉞輕聲道，“前輩說的是，能遇上雪兒，是我的福氣。”

  “算你識相，”老頭聽著夜鉞的話，倒是滿意，他喝了一口酒，轉而道，“也別前輩前輩的叫我了，就叫我旬老頭就行，要不叫我一聲旬老伯，我也答應，就是怕你放不下自己的身份，張不開這個嘴。”

  “旬老伯說笑了，我怎麽會放不下身份，張不開嘴呢？”

  聽著這一聲“旬老伯”，旬老心裏倒是熨帖。

  轉而看向一旁的洛長勇，旬老低聲道，“這麽看來，你家那丫頭也不算太傻，在眾多皇子裏，挑出這麽個還算有點人性，有點良心的，也是不容易。”

  洛長勇聞聲，不由的笑笑，“旬老，阿夜在我家，自來都沒有擺譜的意思，哪怕是對我這個泥腿子，也甚是用心。旬老說阿夜遇上雪兒，是他的福氣，可雪兒能遇上他，又何嚐不是有福之人呢？”

  “你倒是護著他。”

  “將心比心，他待雪兒好，我自然也願意待他好。”

  洛長勇說的都是心裏話，旬老聽著，笑笑也不多言語，而是轉頭看向夜鉞。四目相對的時候，旬老眼裏的審視也似乎溫和了不少，甚至隱隱的還帶著點笑意。

  洛雪手腳麻利，沒一會兒的工夫，就又端上了四個菜。

  就地取材，都是普通的家常小菜。

  可同樣的材料，這會做的人一出手，就能知道不一般。聞著飯菜的香味兒，旬老眼裏的笑意更濃了些，洛雪一過來，他便連連開口，“快來快來，聞著這味兒我都覺得饞，快讓我嚐嚐。丫頭，你這手藝可真是絕了，我這些日子沒吃

  著，心裏可想了呢。”

  “那能怪誰，誰讓老伯不肯多留，吃了一頓就匆匆的跑了，在不露麵？我就是做了好吃的，想送給你都不成，我也沒辦法啊。”

  洛雪說著，迅速將菜端下來放到旬老的麵前。

  旬老聞著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帶著皺紋的臉上，連每一道細紋裏，都寫著濃濃的滿足感。

  洛雪笑而不語。

  旬老拿著筷子，忙吃了兩口，香味在唇齒間綻放，猶若春色綻開了一般，“好吃，就是好吃，我走了大江南北，能有丫頭你這手藝的，還真是沒瞧上兩個。剛剛我還說這小子遇上你，是他的福氣呢，現在看來，我這老頭子能遇上你，也是我的福氣。”

  “老伯這話就太見外了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洛雪一邊坐到夜鉞的身邊，順手拿著酒壺，給旬老滿上，她這才不緊不慢的繼續。

  “相逢是緣，有些人即便兜兜轉轉，可該遇上的，總還是會遇上的。遇上老伯也是我的福氣，是咱們的緣分，你喜歡吃我做的菜，也也是我的榮幸。”

  “小子，瞧見沒，還是丫頭會說。”

  旬老衝著夜鉞擠眉弄眼的誇洛雪，那樣子倒是頗為親昵，看不出來他對夜鉞的排斥和嫌棄。

  這狀況，可比之前在青山村初見的時候好多了。

  洛雪心下微鬆，她也看向夜鉞笑了笑。

  隻見夜鉞拿起酒杯，看向旬老，“旬老伯說的是，以後我一定向雪兒多學，變得嘴甜一點。我先敬旬老伯一杯，聊表心意，還望旬老伯不嫌棄。”話音落下，也不用旬老回應什麽，夜鉞仰頭便一飲而盡，一滴未剩。

  夜鉞這做派，倒是對了旬老的胃口。

  活了這麽大歲數，走南闖北，什麽王侯帝王富商權貴他沒見過？因為自己的那點身份就拿喬著的人，他更是看多了。一路上，他也聽了許多關於夜鉞的事，已然站在了雲端裏的人，還能有如此心態和胸襟，倒也有幾分顛覆他對皇家的看法。

  至少現在，他不討厭夜鉞。

  自

  然的，幫夜鉞幾分，幫洛雪幾分，他也不會覺得有多難做。

  笑著點點頭，旬老輕聲道，“小子，你這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，以後跟著丫頭多學學，有你的好處。你敬的這杯酒我喝了，你的心意我也放在心上了，瞧你還算不錯，也不枉我千裏迢迢的跑到京城來。”

  旬老說著，仰頭把酒喝了。

  洛雪倒是不在意他喝不喝酒，她的注意力，都在那句“千裏迢迢跑到京城”。旬老是個高人，也是個智者，洛雪不信他會做那些無的放矢的事。

  他來京城，勢必是有原因的。

  看著旬老的眼神都更亮了些，洛雪輕聲道，“老伯，你是不是知道什麽？你來京城，是來幫我們的，是嗎？”

  “吃人嘴短，我怕我說不是，你會把我提出門。”

  旬老看著洛雪調侃了一句。

  不過，這聽似不著調的話，無疑是對洛雪剛剛的話的一種認同。洛雪騙不了人，在旬老開口的那一瞬，她心裏是高興的。

  隻是洛雪也知道分寸，她笑著說了句感激，便不再急著詢問什麽。

  她讓旬老安安心心的吃菜。

  旬老也是個爽快人，他讓夜鉞連夜將洛雪叫過來，除了吃吃喝喝之外，也有正事。等他吃好了，他也不再賣關子。看著洛雪，他迅速開口，“丫頭，跟我說說京城裏阿芙蓉的事，發展到什麽程度了？你掌握了多少事？有多少人染了阿芙蓉？情況如何？醫治的辦法，你掌握了幾成？事無巨細，隻要是你知道的，都跟我說說。”

  阿芙蓉的事，甚至於連洛長勇都知道的不多，旬老張口就能詢問的這麽詳細，勢必是知道一些情況的。

  洛雪和夜鉞對視了一眼，也沒再瞞著。

  洛雪將最近察覺到的事，都跟旬老說了，連帶著在淩瀾身上試藥的事，以及試藥的結果，以後她之後的安排設想，她也說了。

  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，洛雪的目光，一直都在觀察著旬老。

  她發現，越到最後，旬老臉上的笑意越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