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著皇上的模樣，夜鉞迅速將奏折打開，之後他才發現，這不是奏折，而是一份國書。

  臨近年根，還有他國使臣來朝賀，這夜鉞一早就知道，也是因為這，他才不好陪著洛雪直接離開京城，回青山村的。可是，夜鉞從來不知道，北辰和西臨，會有和親的意圖。

  看著奏折，夜鉞的眼神不由的暗了暗。

  “父皇，這……”

  “和親，自古有之，天啟皇朝與人結姻親之好，這不是第一次，也不會是最後一次。生在帝王家，也有諸多的身不由己，這些事情，自然不用朕跟你細說。”

  夜鉞自然都明白，隻是，皇上也當明白，他的心中隻有洛雪，不會有旁人。

  現在，洛雪為了天啟，為了他，忙的恨不能腳不沾地。

  他怎麽能負她？

  知道夜鉞在緊張什麽，皇上搖了搖頭，“你別緊張，你的心思朕都清楚，而且這次和親，人家挑選的對象也不是你。”

  皇上的話，讓夜鉞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可那也不過是一瞬，很快，夜鉞便又緊張了起來，他定定的看著皇上，腦海中有種猜測。

  皇上子女眾多，如今因為爭權，皇子已經七零八落了，皇上固然心疼，可隻要人還活著，他也不至於多傷心。和親二字說來帶了太多的利益羈絆，似乎沒有什麽幸福可言，可這也不是完全絕對的，皇上沒必要臉色如此難看的。

  除非，這將要送去和親的人，是皇上在意的人。

  夜鉞能想到的，隻有夜清齡。

  心裏想到了，夜鉞便直接問了出來，“父皇，莫不是他們選定的人是小七？”

  “是，”皇上沉沉的歎息了一聲，那種無奈，表露無遺，“之前北辰就上過國書，他們的太子有意娶小七，這已經是第二次上國書，商量這件事了。朕想，這件事是該跟你說說的，你和小七關係親近，你也更了解她的心思，自然的，這事情該怎麽辦，也該早下決斷，早做籌備的。”

  夜清齡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，是他寵著長大的，夜清齡去了青山村，恨不能日日的往

  回傳信，可即便如此，皇上的心中仍有惦念。

  若是她就此嫁娶北辰，大約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天啟了。

  皇上如何舍得？

  當然，若是為了幸福，夜清齡嫁也便嫁了，可是，這樣的和親，感情其次，利益為先，讓皇上把自己心愛的女兒當做利益的籌碼拱手送出去，他於心何忍？

  也是因為這，他才會將夜鉞叫過來，夜清齡馬上就要回京了，這事必須下決斷。

  是嫁，還是另尋他法，總得有個章程。

  聽著皇上的話，夜鉞的心中也有一絲了然，他緊緊的握著國書，半晌才開口，“父皇的心思兒臣明白，兒臣也替小七，謝父皇體恤。想來父皇是知道的，小七從小就跟在歐陽後麵跑，她對歐陽的情意，絕非是一句玩伴能概括的。更何況，就算小七不能嫁給歐陽，可讓她遠嫁，隻身離家跑到那麽遠的地方，兒臣心中依舊不舍。兒臣想，不論如何，這次聯姻都不能答應。”

  “若是聯姻不成，北辰翻臉，大兵壓境，兩國開戰，你當如何？”

  “那便戰。”

  幾乎是在皇上話音落下的瞬間，夜鉞就已經給了回應。他語氣堅定，沒有半分的猶疑。

  “兒臣也曾上過戰場，兒臣心裏清楚，兩國交戰比是生靈塗炭，對於任何人來說，都不是好事。可是，兒臣更知道，屈服和軟弱順從，換不來安寧。和親固然能連起來兩姓之好，保留暫時的平和，但這平和絕對長久不了。隻有把他們打服了，他們才不敢逾越侵犯。兒臣想，天啟從建國之初到如今，所有的一切，也不是委曲求全換來的。骨氣和脊梁，總歸是不能丟的。靠著女人去換安穩，這種事兒臣不讚成。”

  夜鉞的話說的大氣，皇上聽了，心裏也高興。

  畢竟，他雖然是一國之君，要保天啟安寧，可他更是個父親，想保自己兒女幸福。

  夜鉞的話，給了他支持，也給了夜清齡一份安穩。他這個當爹的，沒辦法不高興，沒辦法不暢然。臉上的憂慮心上的愁雲，都隨著夜鉞的話散去了不少。

  定定的看著夜鉞，皇上淺笑，

  “老三，有你是小七的福氣，也是這天啟的福氣。”

  “父皇過譽了，兒臣說的隻是自己心中所想。”

  “朕知道，朕知道。”

  一連說了兩次，皇上微微的笑了笑，長舒了一口氣過後，他才又道。

  “那這件事，就這麽定下來了，至於到時候要如何拒絕這門親事，咱們也再想想。還有些時間，想來是能有兩全其美的法子的。另外，小七馬上也要回京了，她的年歲也到了，這親事也該籌備著了。你和洛雪那丫頭，都跟她關係好，等她回來也探探她的口風，盡早的把事情定下來。和親之事，能拒一次，但未必每次都成。早些成了親，她也早些得了安穩，剩了許多後患。”

  皇上真心為夜清齡考慮，他的每一句話，都是為她打算的，充滿了父愛。

  夜鉞聽得清楚，也看得清楚。

  衝著皇上點點頭，夜鉞迅速道，“父皇放心，兒臣知道了，等小七回京之後，兒臣和雪兒會把事情跟她聊聊的。連帶著歐陽，兒臣也會和他聊聊。別管是嫁給歐陽，還是嫁給其他喜歡的人，兒臣總歸會保她幸福一生的。她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，合該幸福。”

  “若是如此，朕心也就安了。”

  輕聲說完，皇上揮了揮手，便讓夜鉞退下去了。

  夜鉞是個辦事穩妥的人，他既然拿定了主意，那不論夜清齡是怎麽想的，他都勢必會護著夜清齡周全。如此，他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。

  夜鉞離開的迅速，他出了乾清宮，直奔著太醫院的方向去了。

  隻不過，他的心情並不算太好。

  雖然拿定了主意，不會讓夜清齡聯姻，可是，北辰既然敢開這種條件，顯然是有盤算的。到時候，少不得要有些麻煩。京城因為阿芙蓉亂著，北辰和西臨又各懷鬼胎，他的壓力也不小。

  他有種很累的感覺。

  那種累倒不是頹廢，而是會讓他忍不住想，若是一統天下，沒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小國搗亂，他們是不是都能安心點？

  戰？若是誰敢來，他勢必不會手軟。

  絕對不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