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裏邊想的明白，可淩楚河拿了主意，一時半會兒的，他倒是不好再說什麽。

  當然，即便他說了，也未必有用。

  畢竟在淩楚河看來，他是這個家裏最不成器的小兒子，除了逛花樓下酒館，交往些三教九流的人，他也沒什麽用處了。剛剛的話，淩楚河能聽進去，已經不易。接下來的話他再說，淩楚河怕是也聽不下去。

  心裏正想著，淩江就聽到淩楚河開口，“行了，老大留下，其它人都回去吧。”

  淩楚河開了口，大家也不好再說什麽。

  他們很快就散了。

  一時間，花廳裏隻剩了淩楚河和淩清兩個。淩清蹙著眉頭，眼裏帶著幾分忐忑，“爹，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？”

  聽著問話，淩楚河也不隱瞞，“老大，你覺得如今家中情勢如何？”

  “騎虎難下，進退兩難。”

  淩清說的直白，淩楚河聽著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。臉上露出一抹苦笑，他點了點頭，“是啊，如今咱們進退兩難，而且，若是情勢真的向著不好的方向發展，若是瀾兒進宮真的隻是個幌子，那咱們隻能破釜沉舟，鋌而走險了。”

  “爹，那你覺得咱們該如何？”

  “賭吧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淩楚河起身，他帶著淩清從花廳出來，進了書房。

  在淩楚河書房的西牆上，掛著一幅字畫，上麵寫著：世代忠君。這是淩家祖上留下來的墨寶，在這書房裏，已經掛了許多年了。從前看著這四個字，淩楚河覺得驕傲，那是他們淩家多年的榮耀。可是現在來看，卻已經沒有意義了。

  將字畫從牆上扯下來，扔在地上，淩楚河點了火折子，輕輕一扔，便把字畫點燃了。

  星星點點的火光，將一切都化作了灰燼。

  看著最後一點字畫燃燒幹淨，淩楚河這才看向淩清，“老大，你是咱們家中的老大，也是最沉穩內斂的。你在朝中做官多年，也是最了解朝中局勢，最知道這情勢當是如何發展的。一旦事情真的向著

  咱們所預料的最糟糕的方向發展，那咱們也得有所準備。”

  說著，淩楚河順手敲了敲西牆的牆麵。

  完好的牆上，瞬間緩緩上升，開啟了一個小暗格，不算太大，卻極為隱蔽。

  淩清也不是第一次來這書房，可這卻是他第一次瞧見這暗格，從前，他可不知道，他們家的書房中，還有這等東西。

  正尋思著，淩清就看到淩楚河從暗格中，拿出了一個盒子。

  他將盒子放在桌上，隨即打開。

  盒子裏堆疊著放著一堆的紙，或是地契房契，或是銀票，數量不少。淩楚河看著這一切，搖了搖頭，之後他把東西往淩清的麵前推了推。

  “老大，這些東西你拿去吧，等明日一早，想辦法派人出去打探情況的時候，你也想辦法跟著離開。出去之後，用最短的時間，將所有的房契、地契全部變賣，別管銀子多少，能出手的就出手。至於銀票，盡可能的換成銀兩。還有成兒，我會在短時間內，將他也送出去，與你匯合。若是瀾兒一切順利，那你就帶著成兒，把長鳴道人解決了，咱們風風光光的送瀾兒出嫁。可若是不行，你和成兒先走一步，至於我們，就見機行事吧。不論如何，好歹得給淩家留下兩條血脈來。”

  淩成，那是淩清的兒子，是淩家的長子長孫。關鍵時候，若是非讓淩楚河選一個，他要淩成活著。

  這是眼下，他唯一能為淩家留的後手。

  當然，他更希望事情不會那麽糟，可是剛剛淩江的一席話，真的有種驚醒夢中人的感覺，他是真的有些怕了。

  淩清看著那堆東西，心裏酸酸的。

  他也不想如此。

  可是淩楚河說的對，到了現在這種時候，他們是該以防萬一的。

  順手把盒子蓋上，淩清定定的看著淩楚河，“爹，我會帶著東西離開，從外麵見機行事的。咱們坐著兩手準備，做著最壞的打算，可事情卻也未必就那般糟糕。咱們安國公府傲立京都這麽多年，除了功勳榮耀，也有運勢支撐。咱們家，不會就這麽

  垮了的。”

  “但願吧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淩楚河沉沉的歎了一口氣，也不再多說什麽，他揮了揮手，讓淩清離開了。

  該安排的他都已經安排了，再耽擱，也沒有意義。

  淩清直接帶著東西出了書房。

  空蕩蕩的書房，在夜裏顯得那麽安靜，昏黃的燈光籠罩著房間，也籠罩著淩楚河的心。這一刻，他覺得心底落寞。早些年，安國公府一路都在走下坡路，他不惜聯姻江陵蘇家，一個商賈人家，以挽回家中的繁榮。他也成功了，這些年，安國公府的狀況的確好了一些，也許正是因為這稍稍好轉的情勢，讓他有些貪心了。

  貪到有些認不清眼前的形勢，認不清自己是誰。

  現在，他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。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，希望他們還能遇上轉機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宮中。

  洛雪拿去的東西，很快就用在了淩瀾身上，並不是什麽在短時間內見效致命的東西，暫時也看不出什麽反應來。侍衛們按照洛雪說的，記錄下用量和狀態，等到時間到了，他們便按照夜鉞說的，將淩瀾扔進了死牢裏。

  死牢裏的男人，多半都是作奸犯科的凶惡之輩，他們被關押了多年，根本不曾見過女人，他們也沒指望著這輩子還能開葷。

  可淩瀾改變了他們的命運。

  一個個的瞧著淩瀾，雙眼冒光，就像是餓狼見到肉一樣。

  根本不用侍衛們交代什麽，他們見著淩瀾被扔進來後，就一窩蜂的湧了上來，或是動手或是動腳，哪怕淩瀾身上傷痕累累，手上還滿滿的都是血跡，他們也都渾然不在意。一時間，死牢裏笑聲不斷，隻是那笑聲毫無可言。

  伴著淩瀾痛苦的哀嚎聲，那死牢裏有的，隻是撕心裂肺的痛苦。

  隻不過，沒人在意。

  侍衛們都守在監牢外麵，他們唯一要做的事，就是守著這些人，讓他們掌握著點分寸，不要將淩瀾玩死了。

  至少，淩瀾現在對洛雪來說，還有些用處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