確實如賢妃所言，她手中的魅人蠱，是婉奴給的。

  隻不過，婉奴卻不承認自己知道賢妃會用魅人蠱去害洛雪，她隻說自己隻管按照賢妃的吩咐，給出相應的蠱蟲，不會參與別的事情的籌劃安排。

  當然，婉奴也說了解魅人蠱的方法。

  她的說法，和萬舒潼以及賢妃最後的說辭，如出一轍。基本可以確認，沒有問題了。

  夜鉞帶著消息回來，他也讓洛雪見了婉奴，洛雪畢竟懂些醫術，婉奴的回話更細致，自然這裏麵若有破綻，也更容易被洛雪捕捉，見過之後，洛雪的安全也就更有保證。

  洛雪帶著婉奴去房裏，談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，這才從房裏出來。

  她讓人把真的解蠱丹拿過來，開始處理。

  用文火炙烤，一直到解蠱丹的紅色裏，隱隱透著一股橙黃之後，才碾碎開來。洛雪將解蠱丹了下去，很快她就感受到，自己心頭的那種異樣感，像是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，迅猛襲來。她坐在椅子上，雙手緊緊的抓著扶手，她的額上青筋暴起，涔涔的冷汗也不斷的溢出來。

  痛苦，不言而喻。

  夜鉞看著洛雪的模樣，心頭驚慌，他幾乎下意識的到婉奴的身邊，掐住了她的脖頸。

  婉奴忙開口，“這是正常現象，魅人蠱又成惑心蠱，進入人體後會生長在人的心側，迷惑人心。想要將惑心蠱拔除，自然不會太好受。不過，也就隻有一刻鍾左右而已，隻要她撐過了這一刻鍾，也就沒事了。”

  “真的？”

  “我都已經落到你們手上了，跟你們說謊，又有什麽意義？”

  婉奴說的倒是實話，而且，她不似端妃，心裏對權勢有頗多的執念，對於夜鐸敗落，心中也滿滿的都是不甘。婉奴心裏沒有這些感覺，她來到天啟，本就是隨水浮萍，仰仗著誰其實都不過是那麽一回事。而現在，她想要的隻是活著。

  明白婉奴的意思，夜鉞掐著她脖頸的手，這才稍稍放鬆些許。

  下一瞬，她甩開婉奴，再看向洛雪。

  瞧著夜鉞擔心癡情的模樣，婉奴不由的開口，“你就沒

  想過，若是她真的撐不住，選擇跟其他的男人苟合，來解除自己身上的魅人蠱，你該怎麽辦？她若失了清白，你還會這麽在意她嗎？”

  “我會在意她，始終如一。隻是，我會恨自己沒保護好她。”

  鬼使神差的，夜鉞下意識的回應。

  他說的，是心裏話。清白這回事，他其實是在意的。

  從在青山村，在探查樂樂和甜甜的爹時開始，他就知道，在洛雪的這件事情上，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心寬。他會嫉妒，會狹隘，會小氣，會動怒，會痛苦。可是，他也清楚，這所有一切，終究不過是因為他愛洛雪。如果他真的不是樂樂和甜甜的爹，如果洛雪真的因為遭人算計，而失了清白……他會恨自己沒用。可是，這不是他不愛她的理由。

  他可以保證的是，他對洛雪的感情，永遠都不會因為這些事改變。

  永遠不會。

  夜鉞的話不多，可是卻字字篤定，擲地有聲。

  婉奴聽著，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來，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，“人都道皇家無情，我還以為這皇家的男人，都是那般喜新厭舊，隻聞新人笑，不聞舊人哭的呢。我為他做了那麽多事，他卻因為我傷了臉，再不肯對我露出一絲半點的好……我以為，薄情是皇家的常態，可實際上，卻不過是我錯付了心。”

  想著夜鐸的模樣，再看看夜鉞對洛雪的深情，婉奴的眼裏不禁露出一絲羨慕。

  當然，也隻有一絲絲而已。

  她看向夜鉞，“可以給我一支筆嗎？還有紙和墨，我想寫點東西。”

  現在心思全都在洛雪的身上，對於婉奴，夜鉞也沒有太多的心情去關注。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難做的事，夜鉞點點頭，隨即讓一旁的思彩去安排。思彩手腳麻利，沒一會兒的工夫，就將紙筆拿了過來，放到了桌上。

  婉奴也不說什麽，她直接到了桌邊上。

  提起筆來，筆走龍蛇的在紙上，寫了好一陣子，一直到一刻鍾後，洛雪的情況稍稍緩和，臉色也漸漸沉靜下來，她才收手。

  拿著寫好的東西，婉奴到洛雪和夜鉞的邊上。

  “這世上最美的，大約就是有情人了，我從南疆來到天啟皇城，看慣了陰謀詭計，也做了不少的壞事，心也在歡喜和死寂中來回跌宕起伏了許多次。可唯有今日，我才覺得，世間還有有情人，這輩子能遇上個矢誌不渝的人，是幸福。這東西，就算我的補償吧。”

  說著，婉奴將手中的紙，遞給了洛雪。

  洛雪經過一番折磨，沒有多少的力氣，夜鉞貼心的替她拿過來，放在她的眼前。

  洛雪一目十行，看的很快，她有些詫異，“這是……養蠱和解蠱的方法？”

  “嗯，”婉奴點頭，“其實蠱蟲有很多種，它的好壞，也是人賦予它的，並不能一概而論。有人養蠱害人，也有人能用蠱救人，說來不過是看人心而已。我在二皇子府的時候就知道，洛姑娘是個醫毒雙絕的高手，現在再添點養蠱解蠱的本事，就當是錦上添花吧。而且，洛姑娘若是學會了，自己養個護身蠱，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，以後都不會再有受蠱蟲侵害的困擾了，這也挺好的。”

  其他的話，夜鉞並不動心，可婉奴說可以養護身蠱，而且會讓洛雪不再受蠱蟲侵害，這真的是個誘惑。

  兩次磨難，真的讓夜鉞對蠱蟲，有些怕了。

  若是能再不受侵害，那就太好了。

  夜鉞的心思，又何嚐不是洛雪的想法？慘白的臉上，麵前擠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來，洛雪點頭，“多謝你給的方子，我一定會妥善保管，好好利用的。說不準哪一日，我就真的成了養蠱用蠱的高手呢，到時候，一定告訴你，再好好的感謝你。”

  “不必感謝了，你們都好好的活著，就很不錯了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婉奴一邊透過窗子，輕輕的往外麵瞧了瞧，看著賢妃，看著被吊起來的假夜鐸，婉奴的臉上，露出了濃濃的感傷。

  “至於我……信了不該信的人，做了不該做的事，是該受到懲罰的。與其在天牢裏，死的悄無聲息，倒不如死在陽光下。洛姑娘，麻煩把我埋在一個可以看見太陽的山上，當然，最好要遠離京城，遠離他……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婉奴的嘴角，一道血漸漸的流了出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