賭……

  這個字，洛雪說的重重的，它也像是一塊石頭一樣，重重的落在了淩楚河的心上。

  洛雪說的對，他們都是賭徒，從他們安國公府一開始決定培養淩瀾，有意讓淩瀾成為靖王妃的時候開始，他們就已經壓上了全部的身價了。

  可是，現在他們能賭嗎？

  若是洛雪給的不是解藥，而是毒藥，那隨時都可能要了淩瀾和淩江的性命。可若是不賭，那他們隻能繼續等，也讓淩瀾和淩江，都繼續在眼下的困窘之中，不斷的受折磨，他們心裏又何嚐痛快？

  這東西要與不要，賭與不賭，他們都不到什麽好，而這樣洛雪就已經贏了。

  淩楚河看向洛雪，麵色陰鬱。

  洛雪將他的模樣看在眼裏，隨即道，“東西我給了，剩下的就是國公爺的事了。看來，國公爺的心裏並不太好受，如此……我就滿足了。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“對了，還有件事忘了告訴國公爺，林之元在我的手上。”

  洛雪話鋒突轉，突然提到林之元，淩楚河一時間還有些不明所以，有些回不過神來。他沒有回應什麽，當然，洛雪也不需要他的回應。

  嘴角噙著一抹淺笑，洛雪淡淡的繼續。

  “溫陽公主可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，結果林之元不爭氣，居然受人唆使，跟太子爺杠上了，這不是自尋死路嗎？眼下，溫陽公主已經鬧到了宮門口，可她能鬧出什麽結果來呢？縱然林之元死了，一個風流紈絝，還能扳倒了太子爺不成？所以，溫陽公主心裏這口氣，是注定撒不出來的。她盯上了我，恨不能要從我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，而剛好，我是個一旦陷入窘境中，就要拚命自救的人。”

  洛雪足夠坦白，可就是她這樣的坦白，才讓淩楚河心慌。

  都說明槍易躲，暗箭難防，可是，當有一日，洛雪把她所有的明槍都擺出來，都一一的告訴他，他才更覺得她瘋狂。

  他摸不透洛雪想做什麽。

  一雙眸子定定

  的看著洛雪，淩楚河眸光冰冷，“你想怎麽樣？”

  “別緊張，至多也隻是小麻煩而已。兩日之後，若是溫陽公主還咬著我不放，那我是一定會將三公子，還有安國公府交代出去的。我不痛快，就誰都別想痛快。提前跟國公爺說一聲，你也好早早的做些準備，溫陽公主畢竟是武將之女，她鬧起來，我怕你招架不住。”

  “你跟林之元的事，與安國公府有什麽關係？溫陽公主盯著的是你，又與我們何幹？”

  “有沒有關係，不是你說了就算的，溫陽公主鬧與不鬧，也不是你說了就算了。更何況，真的沒關係嗎？林之元愛女—色，三公子逛花樓，他們兩個沆瀣一氣，可是此道盟友，誌同道合呢。別說他們暗地裏合謀，做了見不得光的事，就算沒有，我說幾句風言風語，也能攪動三尺浪出來。這都是淩家用慣了的手段，怎麽到別人用的時候，你們就開始犯糊塗了？”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淩楚河抿著唇沒有開口。

  洛雪說的對，同樣的招數，他們用了，那落雪也可以用。人這一張嘴，上嘴皮一碰下嘴皮，就能說出無數種花樣來。他們說了洛雪的是非，而現在，洛雪要報複了。

  手緊緊的抓著太師椅的扶手，淩楚河雙眸裏，隱隱蕩動著一抹殺意。

  “縣主倒是好膽量，你這麽把話說出來，難道就不怕走不出這安國公府？”

  “有什麽可怕的？”

  相比於淩楚河的緊張和怒意沸騰，洛雪的神色，顯然要輕鬆自然的多。她就像是這盤棋上的王者，局勢變化都由她掌控，她神態怡然，目色平和。

  指了指身後的雲景，洛雪緩緩開口。

  “這是太子爺身邊的人，是他最信任的影衛之一，有他在，我就不會傷到一根手指頭。國公爺是聰明人，自然應該知道，你們求的是姻緣前程，而不是與太子爺撕破臉皮。你們動我，就是斷了未來的路。雖說你們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，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可沒擺在明麵上，你們就還有機會。一旦戳破了……那就全

  完了。國公爺是賭徒，又不是傻子，這麽個必輸的賭，你會下注嗎？”

  “縣主倒是睿智。”

  “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，不過，注定了是敵人，你說好聽的也沒用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洛雪一邊起身。

  “得了，該辦的事我都辦了，也就不在這多逗留了。想來你們心裏都不痛快，正好我也給你們空間，若是想罵人想撒潑的，也好有個發泄的出口。這人啊，大約是最怕憋著的，你們一個個的，可別憋出病來。要是還沒開始鬥呢，你們一個個就都倒下去了，那就有意思了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洛雪帶著雲景和思彤、思彩，直接出了花廳，奔著門口的方向去了。

  淩楚河沒有開口，也沒有阻攔。蘇氏更不會開口，麵對著強硬的洛雪，她束手無策，她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麽，才能扭轉局勢。

  可是，淩瀾忍不住。

  她受不了洛雪奚落了這裏所有的人，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，一個村姑，她憑什麽如此狂妄？

  起身快走兩步，淩瀾很快就追上了洛雪，攔住了她。

  對於淩瀾的反應，洛雪並不意外，雖然和淩瀾一共也不過接觸幾次，但是，她什麽性子，洛雪早就看透了。看著眸光中閃動著殺意的淩瀾，洛雪勾唇笑笑。

  “怎麽，淩小姐急匆匆的追上來，這是不舍得我走嗎？”

  “洛雪，你別太得意。”

  短短幾個字，幾乎是從淩瀾的牙縫中擠出來的，每一個字裏，都包含著她對洛雪的恨。

  京中那麽多的千金貴女，淩瀾從小就是在對比中長大的，她有過羨慕的對象，也有過較勁的勁敵，可是她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。恨得咬牙切齒，恨得恨不能自己變成一頭野獸，從她的身上撕咬下肉來，讓她痛苦崩潰，直到死去。

  什麽修養，什麽禮數，什麽沉穩內斂，心智計謀，在洛雪麵前全都用不上。

  那一切，會瞬間崩塌。

  她忍不了洛雪，一絲一毫，一時一刻都忍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