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聽著端妃的話，有種心中壓抑的巨石，一點點鬆動的感覺。

  皇上對她的態度變好了嗎？

  因為身份的緣故，她和夜鉞當初最擔心的，就是皇上會無法接受她，從而給夜鉞賜婚，強迫著夜鉞娶其他人。若是真如端妃所說，皇上對她的態度好了，能認可她了，那她和夜鉞也就不用再擔心亂點鴛鴦譜了。

  想著這些事，洛雪的臉上，不禁溢出一抹濃烈的笑來。

  端妃瞧著也開心。

  很快，文夏姑姑就將藥給洛雪端來了，是滋補的，洛雪隻聞了聞，就知道這裏麵用了不少名貴的藥材。洛雪也不矯情，她閉著眼睛一仰頭，就將那些苦藥湯子全都喝了。

  那爽快利落的勁兒，讓端妃瞧著，也放心了不少。

  大約是臨近傍晚的時候，夜鉞醒的。

  像是做了一場極長的噩夢一樣，乍一醒來，夜鉞還有些反應不過來，這是在現實中，還是在夢裏。洛雪一連叫了他好幾聲，夜鉞才稍稍收攏神誌。下意識的握住洛雪的手，夜鉞的眼睛紅紅的，他掙紮著坐起來，依偎在床頭。

  這一刻，他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戰神，而是一個虛弱又脆弱的男人。

  “雪兒，讓你擔心了。”

  夜鉞的聲音裏，帶著一絲沙啞，一絲哽咽。

  洛雪聽著，輕輕的把手抽回來，她到桌邊上為夜鉞倒了溫水，小心翼翼的遞到他的唇邊上，“我沒事，隻要你好好的，我就都好。什麽都別說了，來，先喝杯水緩一緩。”

  夜鉞聽話的低頭喝水。

  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白水，可夜鉞喝在嘴裏，卻有種甜到了心上的感覺。

  能醒過來，能再次看到洛雪，能再次被她悉心的照顧著，感受著她給予的溫暖和愛……這種感覺，真的像是做夢一樣，美的不太真切。

  夜鉞的大手，不自覺的附上洛雪的手背，順著她的手，和她一起端住杯子。

  力道，一點點加重。

  仿佛那不是杯子，而是他們的全部。

  能夠感受到夜鉞的不安，洛雪

  也知道這一場劫難，對於夜鉞和她來說，都是充滿了後怕的。那是蠱，不是普通的毒，他們都感受過無能為力，束手無策。那種生死不由自己掌控，隨時都可能失去彼此的感覺，她和夜鉞一樣明白。

  順手把杯子放到床頭，洛雪回握住夜鉞的手，她身子微微前傾，依偎在夜鉞的肩膀上。

  “都過去了，阿鉞，都過去了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夜鉞沉沉的應著，他的長臂，一點點的環住洛雪的腰身。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，聞著獨屬於她的味道，夜鉞感覺她就像是獨屬於自己的阿芙蓉，上癮且致命。他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子裏，與她融為一體，再也不分開。

  睡夢裏，他依稀聽到過皇上的話，他知道洛雪為了救他，曾遇到過危險。

  他曾發過誓，要好好的保護她。

  可他沒做到。

  腦海裏全是洛雪出事時候的無助和痛苦，那些畫麵，像是一條條的鐵鎖，將他鎖的緊緊的，壓抑的幾乎窒息。

  “雪兒，以後我都會好好的保護自己，我不會讓自己再陷入到危險之中，我也不會讓你再為我擔心，為我去拚命了。這是最後一次，我跟你保證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。”

  緩緩抬頭，對上夜鉞的眸子，洛雪輕輕的笑笑。

  “我知道你心裏在意我，我也知道，但凡你是醒著的，隻要你還有一絲的神誌，你都會護著我。但同樣，我也跟你說過，這次換我來護著你。別覺得我為了給你治療，遇到了些危險，你就是犯了天大的錯，就難受就自責，那樣我心裏更難受。”

  “可我……”

  “你雖然遭了暗算，中了蠱，可是你也救了皇上。我是你在意的人，可皇上也是。你護著他，於國是忠，於家是孝，忠孝兩全的事，你都做了，你在我心中是挺拔威武的英雄，你若說這是錯，那以後你要如何做？見到皇上有危險，坐視不理嗎？阿鉞，重情雖好，可為兒女情長牽絆住，失了家國大義，那你這聲名赫赫的戰王，可就不算是英雄了。”

  一邊調侃著安撫夜鉞，洛雪一邊抬

  手，輕輕的戳著他的心口。

  她的臉上，全是笑意。

  “我所求的從來都不多，我隻要知道，你心中有我就好。我說過，我不是隻能躲在你身後的小女人，相反，我是可以陪你一起麵對風雨的人。你護著我，我感動，我護著你，我心裏也高興。因為我知道，我於你而言，不是拖累，而是助力。我知道，我可以配得上那麽好的你，我……唔……”

  剩餘的話，洛雪根本沒有說出口的機會。

  夜鉞的吻洛雪來，將洛雪的話，盡數堵在她的唇齒間，隨著淺淺的嗚咽聲，支離破碎，卻又那麽悅耳。

  門外，接到消息過來的端妃和皇上，都站在外麵，沒有進來。

  一來是不想打擾夜鉞和洛雪，小兩口經曆生死，現在正是溫存的時候，他們過去太煞風景。二來他們也是在回味洛雪的話，並沒有多少甜言蜜語，也沒有多少海誓山盟，可是那口說我心的最樸素的話裏，卻含著最重的情意。

  有小情小愛，也有山河大愛。

  拉著端妃的手，皇上淺笑，“朕現在越來越明白，老三為何那麽喜歡他了。”

  皇後主理六宮，母儀天下，本就該是個胸襟開闊的人。他自己也有皇後，見過皇後為了夜鈞謀算，機關算盡，毫無風度的模樣，心中對比，他自然能夠看出洛雪的胸懷。

  洛雪是出身不高，可是，她的胸襟卻能容納百川。

  這樣的人，非常人可比。

  聽著皇上的話，端妃也笑了笑，“臣妾知道，皇上也是心疼鉞兒的，雪兒很好，皇上，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，成全他們，豈不更好？”

  “你倒是會見縫插針。”

  下旨賜婚，成全夜鉞和洛雪，自然能讓他們兩個高興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雪的出身難免為人詬病，就算洛雪和夜鉞都不在意，可是他怎麽能不多想兩分？這事也不急在一時，得一步步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皇上緩緩看向端妃。

  “雪兒為你解毒，又治好了老三，發現了暗道機密，獻出了製鹽謀略，功不可沒。你說，朕賞她些什麽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