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乎是下意識的，洛雪呢喃著開了口，她的聲音很淺，可她的目光卻灼熱的厲害。

  夜鉞聽到了，他微微抬頭，四目相對。

  那一刹那洛雪清晰的看到，夜鉞的臉上一片慘白，唯有他的眉心，泛著一股濃鬱的黑色。那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，與他慘白的臉相對比，顯得有些駭人。

  “怎麽會這樣？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  出於本能，洛雪伸手去抓夜鉞的手腕，想要為他看診。可是，夜鉞卻微微側身，躲開了洛雪的拉扯。他看上去虛弱，可躲閃的速度極快，那樣子，宛若躲避洪水猛獸一樣。

  洛雪的心，不由的跟著揪了揪。

  夜鉞和她關係親近，他從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，可現在他卻顯得疏離躲閃，那就隻有一種可能……

  他的狀況很糟，他怕接近他，會傷到她。

  一時間，洛雪的眼神不由的暗了許多。

  不再看洛雪，夜鉞隻聲音冰冷的開口，“不用管我，給老六看診。”短短的話裏，每一個字都沁著寒意。

  洛雪看著那樣的夜鉞，眼睛不由的泛紅。

  她的腦海裏，全是前一夜裏，夜鉞蹭著她的肩膀，捏著她的臉，酸溜溜的占她便宜時候的模樣。當時，她總嫌棄夜鉞不正經。可現在，她倒是希望夜鉞還是之前的樣子，而不是想現在這樣，攥著她的一顆心，讓她窒息。

  皇上也將洛雪的模樣看在眼裏，他道，“別耽擱時間，給老六看。”

  “是……”

  哽咽的回應，緊緊的抿著唇，洛雪又看了夜鉞一眼，這才附上六皇子的手腕。

  洛雪心驚。

  “怎麽會這樣？”

  在夜鈞的身上，根本探查不到脈象，這一刻的夜鈞，就像是個活死人。可他分明是活著的，這異象……不對勁兒……

  回頭看向皇上，洛雪開口，“皇上，六皇子這是怎麽了？怎麽會探查不到脈象？”

  “果然……”

  歎了口氣，皇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，沒有給洛雪回應。

  倒是一旁的福全，到了洛雪身邊，小聲應道，“六皇子在自己府外，突然發了癲狂之症，胡言亂語。因為擔心六皇子，是以，皇上便下令帶了六皇子回宮。可是，太醫們給六皇子看診，均說探查不到脈象，也有人說，六皇子這是離魂，被鬼附身了。半個時辰前，六皇子發狂，險些傷了皇上，靖王爺上前營救，這才……”

  看了一眼夜鉞，剩下的話，福全沒有再說。

  他隻是話鋒一轉，輕聲叮囑。

  “洛小姐，你還是先給六皇子瞧瞧吧，不論如何，這被鬼附身之說是立不住腳的。這是什麽病症，總得拿出個說法來。再者，也隻有瞧出了六皇子的病症，也才好為靖王爺醫治。不然的話，靖王爺怕是要變成第二個六皇子了。”

  後麵的話，福全說的很小聲，聲音細弱蚊蠅。

  可洛雪聽著，心卻在顫。

  甩手放開夜鈞，不理會他的情況，洛雪不顧夜鉞的躲閃，抬手附在夜鉞的手腕上。她能感覺到，夜鉞的身子在一點點的變涼，那溫度，與觸摸夜鈞時候的感覺越來越像。不過，現在依稀還可以探查到夜鉞的脈象，隻是越來越微弱……

  對上夜鉞的眸子，洛雪咬了咬唇，低聲開口，“阿鉞，信我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夜鉞慘白的臉上，微微蕩出一抹慘白的笑意來，他衝著洛雪點了點頭。

  洛雪見狀也不耽擱，她拿出銀針來，迅速刺在夜鉞的身上，穩固夜鉞的心脈。時間太短，洛雪也參悟不透六皇子的脈象為何會消失，但拋開了鬼神之說，細想想其原因，其實也無非那麽幾種。

  或是毒，或是蠱。

  眼下，洛雪找不到醫治的法子，唯有先保住夜鉞的心脈，免得讓夜鉞變成六皇子那樣。

  關心則亂。

  若是夜鉞真的變成六皇子那樣，她怕是會更慌亂，到時候，也就更束手無策了。

  隨著洛雪落針，夜鉞的臉色，明顯變好了些許。

  可是，顯然其他幾位皇子，並不太滿意夜鉞狀況好轉。像是餓狼看

  到了肉一樣，他們一個個的看著夜鉞和洛雪，眼神放光。

  這是攻訐夜鉞的機會，他們都不會放過。

  四皇子夜釧，最先開了口。

  “父皇，你瞧見了吧，之前我們所猜測的事，也並非沒有依據。同樣的病症，這女子卻不顧六弟生死，隻管著三哥死活。太醫都診斷不出來的病，她卻能為三哥施針，而且還如此速度……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，這是他們一起設的局，坑害六弟嗎？父皇，還請你嚴查此事，還六弟一個公道。”

  “是啊父皇，”大皇子夜錦也開口附和，“六弟在最後還有一絲神誌之前，一直念叨著三弟的名字，這若非心有執念，想要提示眾人，他怎會如此？若非三弟有心謀害，六弟又怎麽會隻抓住他一人，傷他至此？”

  夜鐸：“父皇英明，請父皇明察。”

  “請父皇明察。”

  一時間，順澤殿裏，全是皇子攻訐夜鉞的聲音。

  看著眾皇子的模樣，皇上臉色鐵青。他一早就知道，今兒這事不會平靜，隻是沒想到，幾位皇子居然把私心袒露到如此地步。親自下場，口誅筆伐，不念及兄弟手足之情，也不顧及著自己的臉麵……

  這可真是他的好兒子！

  心裏冷冷的想著，皇上並沒有開口回應，他的目光，緩緩落到洛雪的身上。

  同樣，洛雪也聽到了眾皇子的聲音，看到了他們的心思嘴臉。也難怪之前她心裏會那麽不安，原來這未知的陰謀，在這等著夜鉞的呢。

  不過，現在知道了，倒也省心了。

  明槍總比暗箭強。

  手上的動作不停，相反，洛雪下針的速度還在逐漸加快。也不看眾皇子，洛雪隻是輕蔑冷嘲。

  “天啟泱泱大國，也是禮儀之邦，眾皇子出身尊貴，享錦衣玉食，萬民愛戴。原本我以為，眾皇子都是經世之才，滿腹經綸，學富五車，天啟有此良才，當是天啟之幸。可如今看來，諸位也不過是一幫酒囊飯袋，空有顯赫家世，空享富貴豪奢，你們一個個心思狹隘，腦子不清，全都是蠢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