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子時，皓月也漸漸的隱進烏雲中，藏起來休息了。

  長春街上店鋪基本上都關了門，燈火漸少，街上的人也少了，整條街道顯得冷冷清清的。

  一個穿著淺灰色素衣的醉漢，六十來歲的模樣，手中拿著酒壺，哼哼唧唧的唱著不著調的小曲兒，正順著長春街，踉踉蹌蹌的從西往東走。

  這人正是牛老。

  酒壺中的酒見了底，牛老仰著頭，倒了幾次都沒倒出來，心裏不大痛快。

  甩手，他就把酒壺扔在了牆角。

  瓷質的酒壺摔的粉碎，瓷片碎裂的聲音，在寂寥的夜色中，顯得略微有些刺耳。

  牛老聽著，哼唧了一聲，揉了揉耳朵，繼續往家走。可就在他走到長春街與雲水巷的交叉口時，突然從天兒降，竄出了一道人影。來人身穿黑衣，手持利劍，正凶神惡煞的看著他。

  牛老瞧著來人，不禁打了個激靈，冷風吹過，他的酒意也醒了不少。

  “你是什麽人？”

  “要你命的人，”黑衣人說著，提劍飛身衝著牛老刺去。

  黑衣人速度極快，牛老接連後退兩步，可奈何手上沒什麽功夫，他不是黑衣人的對手，根本躲閃不開。

  這一劍，直直的刺進了牛老的心窩子。

  牛老低頭，看著心口處流出來的血，殷紅的血色，像是黃泉路上綻放的彼岸花，妖冶的刺眼。牛老瞧著，眼神中恨意湧動，可很快，他卻笑了出來。

  兩種神情交回，顯得那麽詭異，那麽猙獰。

  袖口中，牛老的手微微動了動。

  下一瞬，牛老用足最後一點力氣，將一個黑色的瓷瓶，甩向了對他動手的黑衣人。黑衣人下意識的用手推開瓷瓶，可就在那瞬間，瓷瓶炸裂，一股淡紫色的煙塵，伴隨著濃鬱的香氣，一下子在黑衣人身邊蔓延開來。

  牛老這一輩子醉生夢死，沒幹成過什麽大事，他最得意的，就是這一身的醫術毒術。

  這毒是他防身用的。

  隻可惜，終究沒逃過一死，可即便是這樣，他也要拉上一群墊背的。

  “利用完我，就想除了我，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，這世上沒有那麽便宜的事。害我……就得付出……出代價。”

  斷斷續續的念叨著，牛老冷笑著看著黑衣人。

  下一瞬，他握著劍刃，用力將劍從身體裏拔出來。捂著自己的傷口，溫熱的血一點點染紅他的手，他瞪著眼睛，死死的盯著黑衣人，麵目猙獰的一點點倒下。

  夜依舊那麽靜，清涼如水。

  風一吹，煙塵散了，味道散了，連血腥味也隨之淡了許多。

  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福樂宮。

  得知洛子震考得好，還中了榜首，洛雪心裏為他高興。等給端妃施針排毒，又完成了藥浴之後，洛雪便回了自己的房間，去給家裏寫信去了。

  這種好事，她是該恭賀洛子震的，順帶也要帶些禮物回去。

  當然，她也少不得要跟家裏說說她這邊的狀況。

  兒行千裏母擔憂，她一日不回青山村，想來許氏和洛長勇都是放心不下的。她多說些自己這邊的狀況，也好讓他們安心。

  很快，夜鉞就來了。

  象征性的敲敲門，之後夜鉞便推門，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，一點都不避嫌。

  洛雪也了解他那個性子，知道即便說了他也不會聽，索性她也不多言。順手把寫好的一頁紙，拿起來吹了吹，放到一旁，之後她又低下頭繼續寫信去了。

  夜鉞瞧著，拉了椅子過來坐，緩緩靠在她的身邊。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”

  “別叫的那麽娘裏娘氣的，靖王爺，你可是鐵骨錚錚的漢子。撒嬌這種事，連樂樂都不做，你還是省省吧。”

  “他那是還不會，而我……這是情趣。”

  “情趣？”

  呢喃著這兩個字，洛雪忍不住憋憋嘴，拿著筆放在夜鉞的鼻前，防止他再靠近，洛雪輕笑著隻眨巴眼睛。

  “靖王爺，你不覺得，你最近的情趣，有點太多了嗎？”

  張口閉口的就是情趣，這兩個字，都快成他的護身符了。別管什麽時候，都

  拿出來用一用，偏偏還有點百試百靈很萬能的意思。

  這男人，臉皮也是厚到家了。

  聽著洛雪嫌棄的嘀咕，夜鉞也不惱，他嘴角微揚，笑意盈盈。

  攥住洛雪拿筆的小手，夜鉞輕歎。

  “夫妻相守一生一世，要是連點製造情趣的能力都沒有，那這日複一日的，日子得多索然無味啊？雪兒，我這麽有情趣，這麽努力的製造情趣，也是為了你好。你放心，為了讓你以後的日子，過得更多姿多彩，我會更努力，日日在你的身邊多為你創造情趣的。”

  “靖王爺，你這篇情趣論，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。”

  “是不是覺得我這文章做的，比那楊林軒，要更深入透徹，更有見地？”

  “酸。”

  沒好氣的抽回自己的手，捏了捏夜鉞的臉，洛雪笑著嗔道。

  “我倒是不知道，靖王爺還有這麽不自信的時候。隔著十萬八千裏，還要吃林軒哥的醋，靖王爺，你這醋壇子裏冒出來的酸味兒，是不是有點濃過頭了？”

  “要是一不小心，瞧見你這信裏，寫了關於楊林軒的事，這酸味兒還能更濃些。”

  在洛雪耳畔嘀咕著，夜鉞順手把洛雪的信拿過來。

  他看的倒是坦然。

  洛雪也不攔著，“瞧你那小氣的樣，看吧看吧，這是家書，是專門寫給我爹娘、小七還有子震哥的。楊林軒考的是好，我為他高興，但我們之間的關係，還沒有親近到要有書信往來的地步呢。”

  尤其是，她很清楚楊林軒對她的心思。本就是沒有結果的事情，她不會做些引人遐想的事，去攪亂楊林軒的心。

  保持距離，是應該的。

  也是必須的。

  洛雪的話說的坦誠真摯，夜鉞聽著，簡直像吃了蜜糖一樣，心裏美滋滋的。

  也不繼續看信了，順手把信紙放到一旁，夜鉞緩緩攬住洛雪的纖腰，“雪兒，之前在小廚房裏，你可是答應我，晚上的時候要……”

  “砰砰砰……”

  夜鉞挑逗撩人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