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想，淩楚河心裏越沒底，立於朝堂之上這麽多年，他真的鮮少如此。

  瞧著淩楚河的模樣，端妃隨手把茶遞給文夏姑姑。

  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，她清淺一笑，“瞧瞧，不過是閑話家常，安國公怎的臉色還變了？看來，是本宮不會說話，惹了國公爺不快了，這可真是本宮的不是。”

  “娘娘多心了，臣惶恐。”

  “得了。”

  淩楚河那些虛假的客套話，端妃可不想聽，她淡漠的揮揮手，隨即又道。

  “本宮心裏也清楚，本宮不是個討喜嘴甜的。也是，本宮本就是個將門虎女，最是不懂規矩的，這些年，若非有賴皇上恩寵，誰又會把本宮這等粗魯之人放在眼裏？本宮是多說多錯，以後還是少開點口比較好。”

  這妄自菲薄的話，讓皇上聽的心裏堵得慌。

  抬手輕輕的握住端妃的手，皇上低聲道，“隻要有朕在一日，那這世上，就沒人可以看輕了你。”

  “臣妾知道，臣妾也是隨便感慨一句而已。”

  淡淡的說完，端妃也不在這事上多浪費口舌，她看了淩楚河一眼，轉而又輕聲繼續。

  “皇上，雪兒不是心狠的人，她嘴硬心軟，最是仁義的。雖說她跟國公夫人提了條件，可聽聞安國公府的三公子染了花柳病，她心中也著實擔憂。國公夫人走後，她也曾翻看醫術，想為三公子找尋治病的法子。隻是沒成想，安國公府會把事情鬧成這樣。”

  “當真？”

  “皇上麵前，臣妾怎敢胡言亂語？”

  不同於麵對著淩楚河時候的咄咄逼人，在皇上麵前，端妃言笑晏晏，儼然一個乖順的小女人。

  淺淺的笑著，端妃低聲歎息。

  “雪兒本有救人之心，不成想，卻因為一個條件，讓皇上為難了。既然國公爺都求到皇上麵前了，那臣妾就替雪兒做一回主，等過陣子臣妾的毒解了之後，就讓雪兒往安國公府走一趟，去三公子醫治一二，也省的國公爺心有埋怨。”

  端妃的話綿裏藏針，一記一記的軟刀子，直戳淩楚河的心窩子。

  可偏偏淩楚河說不

  出來辯駁的話。

  今兒這事鬧成這樣，好話賴話全讓端妃說了，他們安國公府，除了落得一個“小氣、小肚雞腸”的名聲，其他的什麽好都沒討到。

  他還能如何說？

  低著頭，淩楚河俯身行禮，“娘娘誤會了，臣不敢，臣……”

  “知道你是為了家中子女，本宮也是當娘的，所謂父母之愛子，則為之計深遠，這一點本宮也明白。正好，今兒當著皇上的麵，本宮也求個兩全其美，成全了國公爺愛子愛女之心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端妃便再次看向了皇上。

  她也不兜圈子。

  “皇上，安國公府嫡女淩瀾孝賢端莊，又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，豔絕京華，著實是不可多得之女子。這樣好的姑娘，是必然要納進皇家的，要不然可是皇家的損失。皇上，臣妾心中有一想法，不知皇上覺得如何？”

  雖不是尋常夫妻，朝夕相處，日日相對。

  可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，皇上自認對端妃也算是有些了解的。

  端妃喜歡洛雪，而不喜歡淩瀾，這是事實。端妃不會同意夜鉞和淩瀾的親事，不會想讓淩瀾成為靖王妃，這也是事實。

  可偏偏這會兒，端妃一口一句的誇讚淩瀾，還提及婚事……

  分明有鬼。

  想著之前在乾清宮外，夜鉞說的那一番話，現在再瞧瞧端妃鬼機靈的模樣，皇上心裏不免感慨，洛雪倒是個有本事的。

  人說：人心隔肚皮，這人心二字是最難測，也是最難琢磨，更最難收服。

  夜鉞為情所迷，也就罷了。

  可端妃呢？

  都說這天下的婆媳關係最是難處的，可瞧瞧端妃現在護著洛雪的樣，比之親子女還要更甚幾分，這就是洛雪的本事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皇上看著端妃的眼神，也不禁更多了幾分無奈和寵溺。

  “這沒有外人，有何想法，你直說便是。”

  “是，臣妾遵命，”端妃眉眼帶笑，神采飛揚，她轉而看了淩楚河一眼，繼續道，“臣妾聽說，賢妃姐姐很喜歡淩小姐，連好不容易得來的美人笑，都賞給了淩小姐呢。而二皇子與淩小姐

  也頗為熟識，就說淩小姐在富安這陣子，二皇子也沒少給她去信，甚至還派去了身邊人，在淩小姐身邊保護者。如此情意，臣妾看著著實歡喜。皇上，這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飲水，他們這些年輕人心裏，都有自己的想法。臣妾覺得，咱們這些當長輩的，倒不如成人之美。”

  既然安國公府想借皇上保全婚事，那她就把淩瀾，踢給夜鐸。

  她不在乎這親事是否能成。

  她隻是要讓皇上知道，他一心看好的淩瀾，心思並不那麽純。她也要讓淩楚河好好的惡心一把，畢竟，淩江染上花柳病，這事跟夜鐸有關的傳聞，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。

  她就不信，淩楚河會不介意。

  有了這一出，以後淩楚河再想謀算淩瀾和夜鉞的親事，也就更難了。

  果然，隨著端妃話音落下，整個殿內的氣氛，都變得壓抑了不少。皇上一開始就摸透了端妃的心思，倒也還好，對於她的話還不算多詫異。可是，淩楚河整個人如遭雷擊，完全僵在了那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應。

  他是應該跟皇上解釋，淩瀾沒有和二皇子以及賢妃私交過甚？還是應該提醒端妃，皇上是有意將淩瀾，指給夜鉞當靖王妃的？

  這事，怎麽越鬧越不受他控製了？

  淩楚河發懵的模樣，皇上看的清楚，端妃也看得清楚。

  端妃淺笑，“皇上，瞧瞧國公爺高興的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。果然這郎有情妾有意的事，就是人間佳話。差也就隻差皇上金口一開，給這份親事，再添些許殊榮了。”

  端妃打定了主意睜著眼睛說瞎話，那口氣，讓淩楚河心裏氣，卻又有些無措。

  抿著唇，半晌淩楚河才生硬的回應。

  “娘娘大約是誤會了，二皇子已娶皇妃，瀾兒……”

  “二皇子金尊玉貴，也是人中龍鳳，他雖已娶了皇子妃，可是年前的時候，武側妃生產時不幸殞命，倒是空出了個側妃的位子。淩小姐睿智機敏，又擅琴棋書畫，更當初的武側妃倒是極像的。大約也是因為這個關係，二皇子才會如此動心。既如此，就讓淩小姐去做二皇子的側妃，這不正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