側頭看向夜鉞，皇上開口，語重心長。

  “老三，你是個聰明人，應該知道，安國公府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。原本安國公府頹敗，可是，自從淩楚河和江陵蘇家聯姻之後，就扭轉了頹勢，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。蘇家在江陵，甚至在整個南方的生意脈絡，應該不用我跟你多說吧。你若和安國公府聯姻，那就相當於掌控了蘇家，把手伸到了南方的生意場上。這個後盾，不論是財力，還是人力，都是無法估量的。”

  比之其他幾個皇子所娶的皇子妃，淩瀾的身上，有更現實的優勢。

  而這份優勢，是他想給夜鉞的。

  畢竟，在他看來，眾多的皇子之中，不論是從能力，還是從心性上來看，夜鉞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。唯有把天啟交給夜鉞，他才能安心。也唯有如此，天啟才有更上一層樓的希望。

  這方麵的心思，皇上在夜鉞麵前，也不遮掩。

  因為他不怕夜鉞張狂。

  皇上的話說的明白，夜鉞也聽得清楚。隻是，他並不認同，更不會答應。

  “父皇，你對兒臣的好，兒臣都明白，你為兒臣所做的諸多謀算，兒臣心裏也清楚。可是，就如兒臣之前與父皇所言，弱水三千，隻取一瓢飲。兒臣所選之人，隻會是雪兒。是以，就算淩家背後有蘇家撐腰，就算淩家的背後，有一個富可敵國的財團控製，也不會改變兒臣的決定。”

  “大丈夫為成大事，不拘小節。”

  “兒臣什麽小節都可以不拘，唯獨這‘感情’二字不行，也唯獨雪兒，是兒臣不能傷的。”

  夜鉞的話說的擲地有聲。

  這話，皇上也不是第一次聽夜鉞說了。洛雪剛進宮，跟他表明身份之後，他與夜鉞長談，夜鉞就說過這樣的話。隻是，這一次他把所有的利益輕重，都跟夜鉞說的更直白了不少，沒想到，夜鉞還是這樣的態度。

  皇上的臉色不由的暗了些，他負著手，語氣也更清冷了不少，甚至帶著幾分警告。

  “鉞兒，你可不要意氣用事，淩家和蘇家的財力，不可小窺。”

  “那父皇焉知雪兒的財力，就可小窺了？”

  “你這是什麽話？”

  對於皇上的怒色，夜鉞絲毫不懼，相反，他的聲音還更柔了些，多了些許耐性。

  “父皇，想當初太祖打天下的時候，也是一窮二白的，他沒有什麽身家背景，卻憑著肯幹肯抓機遇，得了黃袍加身的可能。他征戰沙場，馳騁四方，這些也都不是祖上傳下來的，說的難聽點，太祖也是從泥腿子過來，一點點有了如今的。

  父皇，這人隻要肯做事，就有無限種可能，所差的不過是些時間而已。雪兒的頭腦和能力，想來不用兒臣跟父皇多說吧，她所差的，也隻是那點時間。隻要她有機會，別說是淩家、蘇家，就是更富可敵國之輩，怕是也要在她手上認輸的。”

  夜鉞恨不能把洛雪誇出花來，皇上聞之，卻心頭惱怒。

  “荒唐，她區區一個村姑，就算有幾分本事，又怎能和太祖相比？蘇家的世代基業，又豈是她說贏就能贏過的？”

  “是父皇不夠了解雪兒。”

  對上皇上的眸子，夜鉞沒有絲毫的讓步，他言辭堅定。

  那雙眸子裏，宛若藏著星河一般，那麽閃亮。很快，夜鉞便輕聲開口，再次繼續。

  “父皇應該知道的，歐陽前陣子做了玻璃生意，整個皇宮都換上了玻璃窗，這生意雖然明麵上是歐陽在打理，可實際上卻是雪兒的。父皇睿智，心明眼亮，應該知道這生意圈錢的能力。更別說這製鹽的法子，若是雪兒真有異心，她自己偷偷的著人去辦，就算不壟斷江南鹽運網，可從中牟利應該也不少吧？這些，父皇可清算過？”

  聽著這話，皇上不由的一噎。

  畢竟剛剛他還在跟夜鉞商量鹽運之事呢，這其中的利益，他是明白的，他不可能裝糊塗。

  的確，若是但凡洛雪有私心，或者夜鉞有私心，他們想賺銀子，真的輕而易舉。可是，他們兩個人坦坦蕩蕩的把這事交代了出來，對他毫無保留。

  他承認，夜鉞和洛雪的坦誠中，有為洛雪爭取身份、爭取機會的因素在。

  可他也得承認，他們的心純粹而透徹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皇上就聽到夜鉞又道，“更何況，雪兒還有千錦閣。那個開業不過短短時日，就讓京中貴婦小姐趨之若鶩的地方，每一張設計圖，都出自雪兒之手，隨隨便便就是上萬兩的進賬。銀子都存在啟瑞銀莊之下，父皇可以去清查賬目，想來這手筆，就算是蘇家的鋪子，怕是也難比一二吧？雪兒的醫術，雪兒的心智，雪兒其他賺銀子的點子，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。”

  “可蘇家……”

  知道皇上要說什麽，夜鉞直接開口，把他的話打斷了。

  “父皇看重淩家和蘇家的關係，可說的難聽些，蘇氏不過是個外嫁女，而且遠嫁京城，與江陵蘇家來往並不如以前密切，這關係，也就更多了許多的不確定性。隔了一層，若是淩家能為蘇家帶去利益，那蘇家還能為淩家所用，能為我所用。可若是不能，隻怕蘇家甩手背叛的時候，比誰都利落。

  可雪兒不一樣，她的心在我這，她對我的心意，比之父皇和母妃絲毫不少。

  且不說我是否真的需要她的財力去支撐，需要她去付出一切，做我的後盾。但我知道，隻要我需要，她就能拚盡一切。父皇，試問淩家可以嗎？蘇家可以嗎？試問這滿京城、滿天下的豪門貴族，他們可以嗎？”

  可以嗎？

  聽著夜鉞的問話，皇上神情怔愣，半晌過後，他不由的苦笑。

  他是皇上，後宮佳麗三千，所謂的聯姻拉攏權臣，這情意如何，隻怕沒有比他更有體會的了。能讓所有的家族，為他傾盡所有嗎？

  那根本是天方夜譚。

  見皇上不開口，也將他麵上的苦澀看來眼裏，夜鉞輕聲繼續。

  “父皇，兒臣不是不懂感恩的人，父皇對兒臣的心意，為兒臣的謀算，兒臣都銘記於心。隻是，關於感情這件事，還請父皇能夠多給兒臣一些空間，讓兒臣能夠自由的選擇決定。兒臣不是莽撞之人，也不是為情亂智，會是非不分的人。”

  “那如果有一日，你真的坐上了朕的位置，你也準備隻守著她一個人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