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這話說的明白，想讓她救淩江，就得以淩瀾的事做交換。

  沒想到洛雪會這麽直接，而且還是當著端妃的麵，蘇氏的臉色驟然冷了冷，“雪神醫，這種事，怕是開不得玩笑。”

  “我可沒有開玩笑。”

  衝著蘇氏輕輕的聳聳肩，洛雪臉上一派雲淡風輕。隻是，她說出口的話，卻刺耳至極。

  “想來，安國公府也不會拿三公子的性命開玩笑吧？雖說這條件是嚴苛了點，可是，能換三公子的一條命，不值得嗎？還是說，在安國公府的人心中，淩小姐未來的富貴，家族的前程，遠比三公子的命重要？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“隻是，我想冒昧的問一句，”蘇氏想要開口，隻是，洛雪直接將她打斷了，“夫人，請問淩小姐的未來富貴，夫人確保能拿到手嗎？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一個虛無的前程未來，一個捏在手裏的兒子性命，夫人要如何選，是該好好想想的。也不急，反正花柳病熬人，一時半刻卻也還要不了命。夫人和安國公，都還有時間好好想呢，不急在這一時半刻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洛雪便不再多言了。

  微微起身，笑意盈盈的看了端妃一眼，洛雪輕聲開口，“娘娘，我先去小廚房熬藥了。”

  “去吧。”

  端妃聲音輕柔，如同和煦的春風一樣，淺淺的話音裏，帶著一股暖洋洋的味道。

  洛雪聽著，很快就退下去了。

  她心裏清楚，蘇氏舍得於氏，別說是讓於氏去給茗色道歉，就是讓於氏死，為了淩江，蘇氏也舍得，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同樣，安國公也下得了這個狠心。可是，提及淩瀾的婚事，隻怕蘇氏和安國公，就得仔細思量了。

  是要兒子，還是要前程……這是他們很難抉擇的，曆來的世家大族，麵對權位利祿，都是如此的。

  站在兩難的岔路口，蘇氏也少不得要跟端妃抱怨。

  她給蘇氏說話的餘地。

  果然，在洛雪離開後，蘇氏

  就哭了出來。

  眼淚簇簇的往下落，蘇氏一邊抹眼淚，一邊跟端妃訴苦，“娘娘，你也是當娘的，你該知道這為人父母的，有多不容易。我家老三如今成了這樣，真的，但凡有一點辦法，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。若非如此，我也不會厚著臉皮求到娘娘這來，求到雪神醫的跟前來。可她這要求……”

  話就在嘴邊，可蘇氏卻不再說出口。點到為止，她知道端妃是個聰明人，她的意思端妃明白。

  端妃自然懂蘇氏心中的想法。

  隻是，比起蘇氏的想法來，端妃更在意洛雪的心思。

  原本端妃還以為，洛雪會拒絕蘇氏呢，可沒成想，洛雪居然會在這個時候，堂而皇之的把淩瀾的婚事給搬出來。

  所謂不與我為敵的意思在於：我喜之人，安國公府不得爭，不得惹，不得碰……

  瞧瞧這話說的，多霸氣。

  像他們家人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端妃微微一笑，這才看向蘇氏，“夫人也不必擔心，雪兒是個心軟的人，更何況醫者仁心，她不會見死不救的。她開了條件，就是做了讓步，夫人且回去跟安國公好好商量商量，也盡快拿出個章程來。不然拖久了，夜長夢多，容易出其他變故。”

  “娘娘……”

  “就跟這世上沒有大風刮來的銀子一樣，這世上，也沒有平白掉下來的恩情。淩小姐在富安都做過什麽，想來夫人是清楚的，既如此，又怎麽能奢望人不計前嫌，平白施恩？夫人覺得，本宮說的可對？”

  沒有再遮掩兜圈子，甚至沒了洛雪在，端妃也拿出了幾分跟安國公府撕破臉皮的架勢，扯下了那層遮羞布。

  聽著端妃的話，蘇氏不由的心驚。

  “娘娘這話……”

  “看來，夫人想的還不夠明白，不急，回去慢慢想。三少夫人還能出來鬧騰，想來三公子這病也不致命，應該容得了空。本宮尚未痊愈，身子乏了，夫人回吧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端妃一邊依偎著搖椅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。

  送客

  之意，態度堅決。

  將端妃的模樣看在眼裏，蘇氏抓在一起的手，不由的攥的更緊了些。

  略顯鋒利的指甲，幾乎掐進了肉裏，可是，她卻感受不到疼。從江陵嫁到京城，這麽多年了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備受羞辱。

  她怒而不甘。

  抿著唇，蘇氏努力克製著，半晌過後，她才勉強從自己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來。

  “既如此，臣婦就不打擾娘娘了，娘娘好生休養，過段時間，臣婦再來探望娘娘。今日打擾娘娘了，臣婦告退。”

  努力把話說的周全，之後，蘇氏便退了出去。

  端妃沒有睜開眼睛看她。

  不過，文夏姑姑倒是全了禮數，送蘇氏到了福樂宮之外。蘇氏臉色暗沉，腳步也沉重壓抑，這短短的一段路，愣是被她走出了一種風雲變色，蒼穹欲傾的感覺。

  文夏姑姑瞧著，愈發覺得洛雪有本事。

  很快，文夏姑姑就回到了端妃身邊，聽到動靜，端妃這才睜眼瞧她。

  “人走了？”

  聽問，文夏姑姑點點頭，笑著回應，“走了，隻不過那模樣，就跟天要塌下來了似的。那臉色，比之前進門的時候，還要難看不少。老奴瞧著，雪兒姑娘出的這兩個條件，怕是真的要讓整個安國公府都亂起來了。至少，今晚上他們怕是沒法睡了。”

  “是啊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舍哪個他們都會心疼。”

  淩江是淩楚河的小兒子，雖說不像淩清那般能入仕，繼承家業，不如淩淺那般能做生意，穩固家中狀況，可他到底是被淩楚河和蘇氏寶貝著養大的，若是就此舍棄了，著實可惜。

  但淩瀾雖身為女兒，卻也有一搏前程的可能。

  安國公府世代基業，能熬到今日，也算是幾經波折了。淩楚河培養了淩瀾，給安國公府創造了更上一層樓的希望，這是極難得的。是以，比起整個安國公府的未來，或許淩江這個小兒子，在利益權衡和家族興旺的天平上，就要落下風了。

  想想，倒也挺殘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