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瞧著，冷聲開口，“端妃，你坐下。”

  “皇上，臣妾背著謀害皇後的罪名，哪裏還能坐呢？臣妾心裏惶恐，還是站著聽候發落吧。”

  看著端妃的模樣，皇上也不強求。

  收回目光，皇上冷眼看向玲瓏姑姑，“福全，把這個刁奴帶到慎刑司，給朕仔仔細細的審。若再敢有半句謊言，胡亂攀扯，就給朕扒了她的皮。”

  “皇上……”

  皇後聽著皇上的話，心急如焚，她下意識的開口。隻不過，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呢，就被皇上一個眼刀給堵回去了。

  “皇後，心善是好事，可是過猶不及，縱容下人到可能傷及自身的地步，那就是大錯特錯了。”

  “臣妾……臣妾謹記。”

  不敢再給玲瓏姑姑求情，皇後知道，這點招數瞞不過皇上。

  她再求，隻怕自己也得搭進去。

  皇後不敢輕舉妄動，隻在心裏盤算著，之後再如何籌劃營救玲瓏姑姑。不論如何，好歹要保住玲瓏姑姑的命。心裏想著這事，一時間，皇後倒也顧不上其他的了。

  玲瓏姑姑很快就被帶下去了，奇怪的是，隨著玲瓏姑姑離開，原本縈繞在鳳儀宮外的蝗蟲也散了。夜色雖暗，可是宮燈一照，卻也能瞧見皓月當空。

  皇上讓端妃、夜鉞等人全都離開了，倒是他自己，還有六皇子夜鈞留了下來。

  瞧著魂不守舍的皇後，夜鈞眉頭緊鎖，皇上的眼神亦是淡淡的。

  許久過後，皇上才開口，“皇後，你是朕所立之人，主理六宮，母儀天下，你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，也是朕極敬重的人之一。在朕的心中，你一如當初，溫婉嫻靜，心慈仁厚，是主理六宮的最佳人選。你可別讓後悔，覺得朕看錯了你。”

  “皇上……”

  聽著皇上的話，皇後戰戰兢兢的起身，四目相對，她故作鎮定的臉上，也不自然的流露出一抹心虛來。

  這一刻，她覺得自己在皇上麵前，就是赤裸的。

  她像是被皇上看透了一般。

  皇上也不跟她兜圈子，“今兒這事是怎麽回事，你心裏清楚，玲瓏是代誰受的過，代誰受的罰，你也該明白了。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後

  ，是萬民之母，你待老六一腔愛重，怎的對他人的孩子就如此刻薄？融歡香，這等下作的手段，旁人用了也就罷了，你可是皇後啊。”

  “皇上，臣妾沒有，臣妾……”

  “朕說了，玲瓏是代誰受過，你自己心裏清楚。這事是否與你有關，你也明白。”

  打斷皇後的話，皇上也不跟她細掰扯。

  沉沉的歎息了一聲，皇上冷聲繼續，“朕不想深究，也不會真的要了玲瓏的命，隻是她再不會回這鳳儀宮，更不會再來伺候你。皇後，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，更別覺得你手握權柄，就能把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。否則，你不是在幫老六，而是在害他。玲瓏的一席話，到底是為誰而說，你該明白，嫡子二字會為他引多少禍，你也該清楚了。”

  冷冷的說完，皇上抬眸看了一旁的夜鈞一眼。

  夜鈞微愣，“父皇……”

  “你把事情，好好的跟你母後說一說吧。怕是這世上，也就隻有你的話，她還能聽進去幾分了。你記著，心思越寬，這路就越寬，心思越窄，這路也就會越窄。別等著把路全都走死了，才來後悔，那就晚了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皇上也不再等皇後和夜鈞說什麽，他直接起身，大步離開了。

  前朝，他有無數的政事要忙。後宮裏，還有無數的勾心鬥角、爾虞我詐，等著他來辨析明斷。

  他也會累。

  卻說洛雪這邊，和端妃、夜鉞一起回了福樂宮。

  一進殿，沒了外人，洛雪便開了口，“娘娘贖罪，這次是我莽撞了，差點牽累娘娘被玲瓏姑姑拖下水，我……”

  “傻丫頭，說什麽胡話呢。”

  打斷了洛雪的話，端妃拉著洛雪坐下，輕輕的拍著她的手，給她安撫。

  “今兒這事，別管怎麽折騰，隻要你能自保，沒受了皇後的算計，沒吃了虧，那咱們就算是贏了。更何況，你還能借勢而為，把玲瓏給拖下了水。要知道，玲瓏可是皇後心腹，這麽些年，皇後幹的事十有八九都有她的摻和，這後宮裏恨著她的人多著呢，可能動她的人卻沒有。你用皇後的計，弄倒了她的心腹，這是步好棋。”

  原本，端妃還擔心洛雪鄉野出身，不熟悉這宮中的爾虞我詐，

  在這宮裏容易吃虧。

  可現在看來，倒是她錯了。

  洛雪這一手借刀殺人，以牙還牙的宮鬥手腕，比起這宮裏好多的嬪妃，可都要強上太多了。就算是她，在當時的那個情境之下，也未必能做出最合適的選擇。

  看著洛雪，端妃眼神炙熱。

  “雪兒，你跟我說說，你是不是一進鳳儀宮，就發現融歡香了？”

  “是，”洛雪也不瞞著，“大約是常年跟藥材打交道的緣故，對於各種藥材的味道，以及香料的味道，我都比較敏感。更何況，融歡香的味道非比尋常，即便是混在香料裏，那種味道也難以忽略。我一進門，發現殿內無人侍候，又聞到了味道，就有所警覺了。”

  “那你怎麽會盯上玲瓏？”

  “其實，起初也不過是想讓皇後心裏膈應，堵得慌，不痛快而已。”

  洛雪也沒想到，事情會鬧得這麽大。

  “那融歡香是玲瓏姑姑放的，她指甲縫裏殘存的粉末，我是在她給我遞茶的時候瞧見的。剩下的事，想猜也就不難了。

  融歡香這種東西，名字雖然好聽，但說來是最見不得光的。皇後肯定不會承認，那事情鬧出來，這個鍋也就隻可能是玲瓏姑姑來背。所以，我一開始的打算，就是咬死了這事是玲瓏姑姑做的，是想謀害皇後。

  事情是怎麽回事，皇後心知肚明，她就算不罰玲瓏姑姑，可這招沒傷到我，反倒把玲瓏姑姑拖下水了，她心裏指定不痛快。

  我原打算著，也不過是鬧鬧而已，隻是沒想到，皇上來的這麽快。”

  後麵的一切，說來也不過是借題發揮，把原本可能被皇後抹平的事，鬧到皇上震怒，皇後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已。

  自然的，玲瓏姑姑也就折裏麵了。

  隻是玲瓏姑姑攀咬端妃那一塊，可真是嚇到她了。

  看的出來洛雪的後怕，端妃握著她的手，不由的更緊了些，“別擔心，事情都過去了，僅憑一個老奴，還動不了我呢。你倒是跟我說說，那漫天的蝗蟲是怎麽回事？若非那些蝗蟲，我，還有皇上、鉞兒他們，也不可能那麽快趕到鳳儀宮。這又是什麽招？”

  現在想來，端妃還覺得神乎其神的，有些不可思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