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。”

  洛雪點頭，緩緩對上端妃的眸子。

  也許年輕一輩在長輩麵前，說話辦事的時候，都多少會有些拘謹。尤其是洛雪這個年紀，和夜鉞的事還沒有定下來，麵對著家中長輩，會更多幾分忐忑。

  可是，在對上端妃眸子那一刻，洛雪心中所有的忐忑，都化作了堅定。

  “願有歲月可回首，且以情深共白頭，垂垂老矣，能有如此，便是幸福。若是做不到白頭偕老，那短暫芳華，不留遺憾，便是最大的幸福。我不知道會走到哪一步，可我知道，若是沒有他在，我會遺憾。王爺說我是他的軟肋，可他卻是我的鎧甲。我不算是個脆弱的人，牽起他手的那一刻，我就準備好了。”

  榮華，她可以享受，風雨，她也能承擔。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端妃緩緩衝著洛雪伸出了手。在浴桶中泡著，端妃的手熱熱的，沾染著水汽。洛雪見狀，忙伸手握住。

  端妃身子虛，力氣不大，可她的眼裏卻滿是笑意。

  “生在宮中的孩子，多數都是身不由己的，男子的姻親連帶著家族，連帶著家國天下，女子的姻親則連帶著權屬製衡，連帶著和親平衡。看似榮耀的出身，卻未必能帶來真的幸福。鉞兒是個性子清冷的，皇家之內，但凡到了年紀的，皇上賜婚，成親納妃實屬平常，他們衡量的是利益，而不是喜歡，可鉞兒卻一直不願如此。

  我擔心過很多次，我怕他失去聯姻的選擇，也怕他等到最後，依舊等不到一個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化作火焰，去熱烈的愛人的女人。不過好在他還算幸運，遇到了你。他是我兒子，我是最了解他的。從他踏入福樂宮的那一刻開始，我就知道，他這次回來更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。他不再清冷，他有了愛人的能力，雪兒，是你溫暖了他。”

  是她溫暖了夜鉞嗎？

  握著端妃的手，洛雪淺笑著搖頭，相比之下，她倒是覺得，是夜鉞溫暖她還更多些。

  心裏正想著，洛雪就聽端妃輕聲繼續。

  “我在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，我比你們都清

  楚，在這裏生活下去有多不容易。而你和鉞兒之後的路，大約會更難走。不過，既然鉞兒認定了你，你也認定了他，那我就希望你們一起攜手，好好的走下去。我會是你們的後盾，當然，整個整個護國將軍府，也是你們的後盾。”

  端妃的話，隻說了一半。

  洛雪聽得明白，端妃沒說的那一部分，大約是若是她放開了夜鉞的手，傷了夜鉞，那端妃和整個護國將軍府，將也不會放過她。

  這一層深意，是沒有辦法宣之於口的。

  這話不好聽。

  不過，洛雪卻覺得，端妃的這種對夜鉞的維護，是她喜歡的。誰讓她和端妃一樣，在乎夜鉞呢？

  回握著端妃的手，不禁更用力了些，洛雪緩緩道，“娘娘放心，你說的我都明白，不論是王爺還是我，我們都會好好的。自然，娘娘也會好好的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端妃輕輕的應了一聲，便不再多言，依靠著浴桶，她緩緩的閉上眼睛。

  這麽折騰一陣子，她真的有些累了。

  洛雪盯著藥浴的時間，一直到第二次添水之後，水也漸漸涼了下來，她才攙扶著端妃出來。用淨水又重新為端妃衝洗身子，之後她才服侍端妃回到床上躺著。

  正好這時候，文夏姑姑也從外麵回來了。

  端妃看著文夏姑姑，眉頭緊鎖，“如何？”

  “已經招了，是福喜宮那邊的人。”

  “她？”

  低聲呢喃著，端妃的臉上，露出一抹哂笑來，她的眼底盡是輕蔑之色。

  洛雪不清楚，可端妃是清楚的，福喜宮中住著的是賢妃，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。他們母子，一個下毒，一個安插眼下，配合的倒是密切。

  心裏尋思著，端妃冷冷的問道，“送去皇上那了嗎？”

  “老奴親自送過去的。”

  “皇上如何說？”

  “皇上隻說會嚴懲，具體的，也沒說出來什麽。不過，咱們王爺在那，總歸不會讓那些安了壞心的，討到便宜去就是了。更何況，姑娘的身手也是

  極好的，那簪子傷及的位置刁鑽，又有毒藥加持，就算上頭念著賢妃的麵子，不肯多加苛責，那人也討不到便宜去。”

  文夏姑姑這話，倒是讓端妃心裏的氣順了不少。

  “那成，這些事就交給鉞兒吧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端妃一邊側頭，看向洛雪，她也不繞彎子。

  “本想著讓你在我宮裏，裝扮成內侍的模樣，也可以不動聲色，不引來麻煩。不過，現在看來怕是沒那麽簡單，你的身份早晚會暴露出來。風起雲湧，黑雲壓城，不會太遠。”

  “娘娘放心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，我應付得來。”

  洛雪內斂沉穩，她的話不多，卻像是能浸潤人的心田似的，讓人安心。

  端妃瞧著她的模樣，也放心了不少。

  端妃很快就休息了，文夏姑姑在一旁守著，至於洛雪，則被文夏姑姑安排在了西廂的暖閣裏，距離著端妃這邊近，若是有什麽事的話，也可以在第一時間過來幫忙。

  洛雪自然是願意的。

  長途奔襲，洛雪能撐著，可不意味著她就不累。沒多久，她也睡著了。

  倒是夜鉞，根本睡不著。

  從宮裏出來後，夜鉞便回了靖王府，端妃中毒的事情經過，基本已經查清楚了，從表麵上來看，下毒之人是四皇子夜釧的人，可夜鉞很清楚，夜釧不過是個替罪羊，在幕後操縱一切的，是夜鐸。

  而宮中洛雪抓到的內侍，是賢妃的人，更印證了這一點。

  夜鉞眯著眼睛，看向窗外。

  月光皎皎如清泉流水，散落滿地銀霜，將他也籠罩其中。月色中，他麵無表情的臉上，也顯得溫柔了些許。唯有那一雙眼眸裏，閃爍著危險的寒光。

  “雲泰。”

  夜鉞衝著外麵喊了一聲，聽到動靜，雲泰忙走了進來，“王爺有何吩咐。”

  “備馬，去二皇子府。”

  這麽久不見，也是時候去漸漸夜鐸了。他倒要看看，夜鐸這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，敢這麽名目張黨的衝上來惹他。

  找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