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文夏姑姑的詢問，洛雪也不瞞著。

  “娘娘身上的毒來勢洶洶，不過下毒之人大約也有拖時間的心思，所以短時間內，毒性雖然在擴散，但還不至於傷及髒腑，並不致命。所以說來，也算不得多棘手。我這有兩個方法，可以幫娘娘解毒。”

  “兩個方法？”

  那麽一群太醫，連一個穩妥的方子都拿不出來，可洛雪一來就有了兩個方法……

  饒是端妃沉穩，也覺得有些驚訝。

  洛雪點頭，“若是想用快的方法，我可以施針，將娘娘體內的毒逼到一處，而後再把毒血排出體外。隻不過，這可能會需要割個半指長的傷口，有損玉體。若是慢些的話，則可以用藥浴的方法，雖說時日長了些，可不會損傷娘娘的身子。而且，娘娘的身上本有舊疾，依脈象來看，像是年輕時候受過傷，這藥浴倒也可以幫忙調理。我個人而言，還是建議用藥浴的方法。”

  洛雪正說著，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，她一回頭，就瞧見了匆匆進來的夜鉞。

  他暗沉的臉上滿是擔憂。

  洛雪忙起身，將離得端妃最近的繡墩讓出來。

  夜鉞溫柔的看了她一眼，這才坐下。並非什麽煽情的人，能說多少關心體貼的話，可夜鉞眼裏散不去的擔憂，早已經訴盡了他的心思。從小到大，他還是第一次見端妃是這副樣子，臉上沒有一點血色，虛弱的仿佛風一吹，就能倒下似的。

  這跟腦海中那個張揚精致的女子，差太多了。

  “母妃……”

  半晌，夜鉞才開口，他低沉的聲音中，隱隱帶著兩分哽咽，那是堆積在他心頭的擔憂和忐忑。從富安到京中，這一路上的不安，在這一刻傾瀉而出。

  端妃瞧著夜鉞的模樣，不由的勾唇笑笑。

  沒有了精致的妝容做映襯，她的麵上少了幾分典雅，卻更多了些許柔和。

  “瞧你，這一路趕回來，怕是連臉都不曾洗過吧？人顯得黑了，胡子也長了，頭發雖說沒亂，可這衣裳的褶子卻多的嚇人。虧得你找到了媳婦，有了孩子，要不然就這鬼樣子，怕是得做一輩子的老光棍了。”

  端妃虛弱的開

  口的，打趣夜鉞，這話讓夜鉞臉上的僵硬微微散了散，他回頭看向洛雪，輕輕的牽住她的手。

  轉頭看向端妃，夜鉞勾唇。

  “母妃，這是雪兒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，”端妃應著的時候，目光不自覺的在洛雪的身上掃過，而後淺笑，“眼光不錯，看來，這麽多年不近女色的等候，也是值得的，終究遇上了個你喜歡的，挺好。”

  “母妃說的是，兒臣心悅於她，且隻她一個。”

  這話，夜鉞說的篤定又鄭重。

  像是對端妃說的，卻又像是說給洛雪聽的。

  關於洛雪的事，夜鉞有無盡的話想說，隻是顯然眼下並不是合適的時候。看向洛雪，夜鉞詢問端妃的病情，也詢問了解毒的辦法。

  洛雪自然不會隱瞞，她把自己的治療方式，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夜鉞。

  夜鉞當機立斷。

  “既然這樣的話，那就選擇藥浴吧，雖然花費的時間長一些，可能幫母妃調理身子，也是件好事。更何況，既然有人想要給母妃下毒生事，那就一定有所圖謀，我已回京，想來用不了多久，他們這些魑魅魍魎也該有所行動了。讓母妃營造一種病情難緩，我心憂慮的情勢，對我們而言，未必不是好事。”

  尤其是二皇子那邊，借著端妃病重，他想找茬報仇，也容易一些。

  端妃若是好了，有些事反而不好辦了。

  明白夜鉞的意思，端妃哪有不應的？而這跟洛雪原本的預想吻合，她自然也不會有異議。

  隻是，有件事會麻煩些。

  夜鉞看向洛雪，劍眉緊蹙。他本有意帶洛雪回靖王府的，可是，若是想瞞過夜鐸的視線，讓端妃悄無聲息的痊愈，那這治療就得隱蔽些。為了以保周全，洛雪最好就留在宮中，這樣少了與他同進同出，對洛雪來說，也更安全些。

  一直與洛雪同住一個屋簷下，想著和洛雪分開，夜鉞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。

  倒是洛雪，坦然的不行。

  讓文夏姑姑取了筆墨，洛雪寫了兩個方子，她把能從太醫院調用的常規藥材，以及需要夜鉞去特別準備的藥材分開，讓夜鉞安排人去分別準備，在入夜

  之前想辦法送進宮裏來。至於是不是要驚動皇上，又能瞞過多少人的目光，那就不歸她管了。

  她要籌備著，從今夜開始，就給端妃進行藥浴。

  雖然洛雪心裏已經有數，要怎麽幫端妃解毒了，但這事也不是特別容易。藥浴的時候，整個藥方子的調配，以及下藥的分量，和各種可能出現的異常反應，她都要一一的在心裏琢磨清楚了，以防到時候手忙腳亂。

  那是夜鉞的娘，不論如何，她都不允許治療的過程，出現一丁點意外。

  看著洛雪在一旁忙，端妃看著她的眼神，也溫柔了不少。

  同樣，夜鉞也是。

  許久，夜鉞才收回目光，看向端妃，“母妃放心，雪兒醫術很好，而且在治療上絕對盡心，用不了多久你身上的毒就能解了，不會出意外的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，我看得出來，她是個不錯的姑娘。”

  “是，她很好。”

  若讓夜鉞去找一個具體的詞，來形容洛雪，或許他根本就找不出來。沒有一個詞，能涵蓋她所有的優點，她的好無法形容，她無可取代。

  端妃瞧著夜鉞的樣子，眼底笑意更濃了些。

  身子太虛，她也不強撐著，躺在床上，輕輕的把被子拉上來，端妃這才緩緩開口。

  “雪兒從今日起，就留在宮裏吧，一會兒你讓文夏安排個可信的內侍，換上雪兒的衣服，跟著你出宮。你已回京，別管是二皇子，還是其他皇子，都不會安分的。抓著我中毒，你焦頭爛額的機會，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，你在宮外一定要小心。”

  “母妃放心，這些事我心裏有數。”

  “還有……”

  側頭又看了看洛雪，端妃抿著唇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，之後她才繼續。

  “雪兒隨你來京，那她家裏，你也要安頓好。別管是老人，還是兩個孩子，你都一定要妥善安置了，別讓人鑽了空子。”

  這宮裏出來的人，自來都是狠的。殺人誅心，如何讓人痛，他們也是最清楚的。

  端妃不想因為自己病重，讓青山村成為眾皇子攻擊的目標。

  那樣，夜鉞會痛，洛雪更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