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鐸會突然發難，全然在方雲紋的意料之外。

  不過，伴君如伴虎這話他從一開始就懂，雖然夜鐸還不是一朝君王，可是，任何當主子的心中，都可能會有睥睨天下的傲氣，需要小心應對，這也是正常的。

  方雲紋被刁難，並不心慌，低著頭，他小心翼翼的回應。

  “殿下，卑職並非有意冒犯殿下，卑職的意思是，靖王爺喜歡的女人精通醫術，而萬舒潼行事不周，露了馬腳，被她盯上了，也是可能的。其實，事情是否真的如卑職所猜測，都不重要，眼下重要的是兩點。

  第一，殿下需要擺脫與胡將軍聯合，謀殺五皇子的嫌疑，第二，殿下需要除掉靖王爺喜歡的女人，若真的是她挖出了萬舒潼，壞了殿下的事，這算報仇，若不是她，除掉一個靖王爺喜歡的女人，讓他痛心，也是一步好棋。”

  方雲紋這話，倒是說到了夜鐸的心坎上。

  剛剛在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，也隨著方雲紋的話，漸漸微弱了些。盯著方雲紋，夜鐸半晌才冷聲開口。

  “那你是說，要如何自救？又要如何除掉那個村姑？”

  關於這兩件事，方雲紋的心中也有盤算。

  隻不過並不算成熟。

  可是到了如今這個節骨眼上，他不敢不說，一個不完善的計劃，比之讓夜鐸責難他不忠，總歸要強得多。

  頭稍微抬起兩分，對上夜鐸的眸子，方雲紋小心翼翼的開口。

  “殿下，想要擺脫嫌疑，其實證明的手法很簡單，那就是禍水東引，把黑鍋拋到其他人的身上。而這最簡單的甩鍋方式，無疑是再找個中毒的人出來，而下毒之人另有他人。隻要代罪羊找的好，那殿下別說是扭轉乾坤，就是再除掉一個強敵，也是可能的。”

  “再找個人中毒……”

  輕輕的念叨著，夜鐸眸光微暗，裏麵滿滿的都是算計。半晌過後，他才看向方雲紋。

  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弄死端妃？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話已經起了頭，那方雲紋就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隱瞞，他快速回應。

  “萬舒潼下毒的手法很獨特，我們想要弄出一個來，並不容易。可是，咱們府上有牛老在

  ，想要配個類似的毒來，卻不算難事。隻要找好了替罪羊，把這毒下給端妃，自然能轉移皇上的視線。當然，最好端妃不要一下子就死了。”

  “哦？”

  眯著眼睛看向方雲紋，夜鐸的眼裏，疑惑裏帶著幾分期待。

  方雲紋淺笑，她不緊不慢的繼續。

  “一個死人的價值，也就固定了，可若是一個半死不活的人，則可以創造無限的可能。靖王爺喜歡的村姑，是個精通醫術的，她也是靖王爺最信任的。若是牛老的毒藥，能夠讓宮中那些太醫束手無策，自然的也會讓靖王爺揪心。

  關鍵時候，他能不把自己最信任的人請出來，去救他的母妃嗎？

  青山村山高皇帝遠，咱們不便動手，可若是那村姑來了京城，咱們暗中安排，想弄死她還不是跟捏死螞蟻一般簡單？一招棋，一石二鳥，一舉兩得，殿下以為如何？”

  方雲紋的話，讓夜鐸心裏痛快。

  那種暢快，讓他雖然身置這牢籠一般的府邸之內，卻也不覺壓抑，而有了一絲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。

  “這麽看來，父皇關著我，倒是給了我一個洗清嫌疑的機會。”

  皇上自負，是不會承認自己不行的。

  在被他禁足關押的情況下，還能出事，那皇上一定不會想是他監管有失，給了夜鐸再生詭計的機會。這倒是可以讓夜鐸鑽個大空子，給他生出無限希望來。

  想著，夜鐸心裏就覺得舒坦。

  看著夜鐸舒展的眉頭，方雲紋也微微鬆了一口氣，他笑著附和。

  “正如殿下所言，這凡事都是有兩麵的，危險和機遇也是並存的。如今殿下狀況看著凶險，可隻要咱們沉住氣，利用好了，想要絕地反擊，一掃強敵，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。”

  “正是這個理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，你給我好好的安排。這一次，我要夜鉞付出代價。”

  “卑職明白。”

  方雲紋低聲應著，腦子裏也在迅速想著相應的策略。

  因為萬舒潼的事暴露，因為被禁足，夜鐸對他已經開始不滿了。若是謀算夜鉞的計劃不成，那隻怕他即便不死，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。

  為了自己的以後，

  他也得更上心些。

  方雲紋的速度也不慢。

  不過三日，牛老那邊就已經配置出來了一種和夜欽所中之毒類似的毒藥。不論是從中毒之後的脈象表證，還是從治療的方子上來看，都極度相似。方雲紋也安排了人，很快就將這毒，下到了供給端妃的膳食之內。

  到底和萬舒潼下毒的手法不同，牛老的毒藥下上之後，毒發的速度要比夜欽毒發快上百倍不止。

  當夜端妃就吐了血。

  這事少不得要驚動皇上。

  皇上一方麵憤怒有人在宮中用如此歹毒的心計，另一方麵也在想，是不是之前夜欽之死，並不是夜鐸所謂。畢竟，一個被關著的人，怎麽可能再著人下毒？要知道，守著二皇子府的人，可都是他的親信。

  因為那份對自己的深信不疑，皇上對夜鐸的怒意，倒是減輕了些。

  福樂宮。

  皇上來的時候，端妃剛剛服了藥歇下，皇上也詢問了幾個太醫。

  所有太醫的回話都是一樣的：端妃的病情雖然暫時穩住了，但是，她所中之毒與夜欽所中之毒很像，而且來勢洶洶，他們沒有徹底解毒的方子，端妃後續的狀況會如何，他們也不敢打包票。

  對於這話，皇上自然不滿。

  可是，中毒之事非比尋常，就算他用所有太醫的腦子作威脅，依舊沒人敢應這毒一定能解。

  瞧著那些太醫不成器的樣子，皇上心中更怒。再瞅瞅端妃灰白的臉色，再沒有之前的嬌顏之態，他心裏的火氣則愈發的不可抑製。

  沒在福樂宮多待，大約一刻鍾之後，他便離開了。

  嚴查下毒之人。

  眼下，皇上也隻能想到這麽一條找出解藥的方法，這比指望著太醫，可要實在多了，至少這事他能控製，他心裏踏實。

  隨著皇上離開，幾個太醫再給端妃重新診脈之後，也離開回了太醫院繼續研究。

  福樂宮一時間倒是空了下來。

  端妃是後半夜的時候醒的，文夏姑姑瞧著，既欣喜又心疼，“娘娘，你可醒了，感覺如何？老奴這就要人去請太醫來給娘娘瞧瞧……”說著，文夏姑姑就要往外走。

  隻不過，端妃一把抓住了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