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氏幾個人鬧得動靜不小，顯然不止在灶房裏的洛雪和洛霞聽到，洛長勇、許氏，以及洛允棋、蘇氏，夜鉞和夜清齡，連帶著嫿歌幾個小丫鬟，他們也全都聽到了。

  等洛雪出來的時候，他們正好也在往外走。

  一行人，倒是不少。

  他們一出門，就看到癱在地上的徐氏。

  不知哭鬧了多久，徐氏眼睛紅紅的，扯著嗓子哭喊的時候，頗有幾分悲戚的感覺。見到洛雪出來，徐氏眼珠子滴溜一轉，之後便撲了上來。沒有嘶吼和謾罵，徐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，委屈的不行。

  她對洛雪說的，也出人意料的全是軟話。

  “雪兒丫頭，是我這個當奶奶的沒做好，讓你受委屈了。我落得如今這個下場，也是罪有應得，是活該受懲罰的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，就饒我一次吧。我跟你保證，以後絕對不找你麻煩，絕對不會做讓你不滿意的事了，求你給我一條活路，行嗎？你瞅瞅我，都半截身子入了土了，你就當是可憐我吧，放過我吧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徐氏的哭聲更大了不少。

  大約人都是本能的同情弱者的，徐氏平日裏辦事張揚跋扈，根本不著調，跟著來的鄉裏鄉親的，也都看在眼裏。

  可她這麽一哭一求饒，倒是贏得了不少同情。

  “一個當奶奶的，這麽求當孫女的，瞧著也是怪可憐的。”

  “誰說不是呢？這要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了，誰能拉的下來這個臉，去這麽求人啊？殺人不過頭點地，到底是一家子，有啥事是說不開的？鬧成這樣，雪兒丫頭這心，未免也太狠了。”

  “可不就是，聽說昨兒洛家老嫂子都被休了，活到了這把歲數被休回家，這咋活啊？聽說，這事也跟雪兒丫頭有關呢。”

  “以前洛家二哥多護著老嫂子啊，真沒成想，雪兒丫頭還能攛掇他休妻。”

  “要不說雪兒丫頭有本事呢。”

  幾個婆子聚在一起，念叨著這些事，為徐氏抱不平。隻不過，因為有夜鉞在場，連帶著夜清齡也在，她們的話終究不敢說的

  太大聲。

  可是，洛雪他們幾個站在最前麵，如何能聽不到？

  一時間，洛雪臉色黑沉。

  徐氏見大家幫忙，心裏更有底了，她也豁出去了，下一瞬，她直接給洛雪跪了下來。

  “雪兒丫頭，真的是奶奶的錯，都怪我這張嘴，不著四六的總胡說，給你添麻煩了，我給你跪下道歉還不成嗎？求求你去跟你爺爺說一聲，我真的知道錯了。我們老夫老妻一輩子，鬧到如今這個地步，家不成家，也太慘了。雪兒丫頭，你就原諒我吧，給我和你爺爺一條活路吧。再鬧下去，你爺爺那身子，怕是受不住啊。我求求你了，我給你磕頭行不行……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徐氏作勢就要給洛雪磕頭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雪一彎腰就把她攔住了。手上陡然用力，洛雪強迫著徐氏，直愣愣的把她拽了起來。

  冷眼瞅著徐氏，洛雪冷笑。

  “奶奶，你這麽哭哭啼啼的在我家門前鬧，這是唱的哪一出啊？你這事辦的，這話說的，都讓我糊塗極了。怎麽就是我不給你活路了？”

  “雪兒丫頭……”

  “你被爺爺休，怎麽就成了是我攛掇的了？你口口聲聲說給我道歉，說對不起我，可我怎麽聽著，倒是我對不起你了呢？奶奶，這話你可得跟我說明白了。”

  奶奶這兩個字，洛雪叫的倒是親昵，可她的聲音裏，卻全是冰冷。

  徐氏來的古怪。

  太古怪了。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被她盯著，徐氏也不禁打了個寒顫。她莫名的覺得冷，有些恐懼。

  這時，洛霞微微上前，“奶奶，我也看不懂你這是啥意思？一刻鍾前，我從村外邊回來，路過洛家老宅的時候，還聽著你罵雪兒呢，怎的這轉眼的工夫，你就換了一副嘴臉，換了一套說辭？你這麽在雪兒麵前裝委屈，在鄉裏鄉親的跟前博人同情，是安的啥心啊？你這是誠心在惡心雪兒，又順帶著坑雪兒，讓她在被你罵了之後，再背上個不孝的罪名嗎？”

  之前瞧著徐氏罵洛雪，洛霞心裏就被氣的厲害，心裏十分不痛快。

  現在瞅著徐氏的模樣，她更來氣。

  若是真的悔過了，想要道歉，哪會這麽大張旗鼓，用這麽尖銳拙劣的方式，把洛雪逼到這麽個尷尬的位置？洛霞看的清楚，徐氏這根本就是不安好心。

  不管徐氏為啥來鬧，但她不想讓洛雪好過這一點，是沒跑的。

  這種人，就該罵。

  洛霞氣勢洶洶，質問聲裏也帶著怒色。徐氏聽著，臉色不禁暗了許多，她倒是沒成想，洛雪還沒說幾句話呢，洛霞倒是衝了出來。

  瞪著洛霞，徐氏冷哼，“滾一邊去，哪哪都有你，你懂個屁。”

  對這嫌棄的惡語，洛霞絲毫不懼。

  不但不退，相反，洛霞還上前兩步，臉上更多了幾分堅定。

  “奶奶，我是沒讀過書，懂得不太多，可我懂自作孽不可活。奶奶年歲不算太大，身子骨也還算硬朗，應該沒有那麽健忘吧？之前你是咋罵雪兒的，真的就忘了？不過你忘了不要緊，想來爺爺是記著的。你這麽跑到雪兒門口又哭又鬧，又是下跪又是求饒的，爺爺可知道？之前在洛家老宅門口的時候，你不還挺想和爺爺重歸於好的？若是讓她知道，你一會兒一變臉，心裏更藏了軟刀子，想要坑害雪兒，你覺得爺爺他還能容你嗎？”

  洛霞提到洛允杭，多少都讓徐氏心裏有些虛，老夫老妻一輩子，她之前也是真想求得洛允杭原諒，重新一起過日子的。

  隻是，洛允杭鐵了心不給她機會。

  既然如此，那她不妨按那個人說的，拿了銀子，狠狠的坑洛雪一把。

  全當是報仇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徐氏使勁兒一拍腿，臉上的淚水更洶湧了許多。

  “大家夥兒快來瞧瞧啊，這日子沒法過了，我勞心勞力的伺候大的，養著小的，可到最後養出來的，一個二個的全是冤家。如今他們翅膀都硬了，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，任誰都能擠兌我，在我身上戳刀子，我真是白活了。我倒不如就在這撞死了，好歹還落個清淨……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徐氏一骨碌便起身衝著院子西牆的方向撞了過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