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的話雖然說的冷硬，可是洛子震知道，那也不過是她告誡自己不算心軟，又不讓人有心理負擔的一種方式而已。

  看破，洛子震卻不說破。

  也沒有繼續跟洛雪多推搪，很快，洛子震就去祠堂，把洛長芳帶出來了。

  在祠堂的日子並不好過，雖說吃食上，洛子震和徐氏照顧的也算是細心，可是被關了這麽一陣子，洛長芳的臉色並不算太好看。她整個身上，都帶著一股頹然的氣息，那感覺就像是垂垂老矣，看透了生死似的。配著她泛著灰白的臉色，讓人瞧了，更覺得少了幾分生氣。

  現在的洛長芳，跟之前那個張揚又做作的往夜鉞身邊湊的女子，簡直判若兩人。

  洛雪瞧著，心中也頗有感慨。

  不過，這也都是洛長芳自己作的，洛雪自然也不會多言。

  看著洛長芳，洛雪開門見山，“聽說你想留下孩子，子震哥也說了，想帶你去府城，離開村裏。不過我想，因為萬家賭坊的緣故，你怕是不會想去府城吧？更何況，子震哥要備考，也沒時間照顧你。我倒是可以送你去個地方，就是不知道，你是否樂意？”

  來的路上，洛子震就跟她說了洛雪會幫她，可一直到聽見了洛雪的話，洛長芳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。

  看著洛雪的眼眸裏，不由的泛起盈盈淚光。

  “雪兒，你說真的？”

  “我沒有閑心來撒謊騙你，更何況還當著子震哥的麵，我即便不在意你，也是在意他的態度、他的看法的。所以你大可放心，我不會坑你。”

  “可我之前……”

  “之前的事，都已經過去了，該報的仇我報了，也就不必再提了。”

  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浪費口舌安撫洛長芳，洛雪冷冰冰的說完了之後，便直接說了自己的打算。

  “我手下有千錦閣，已經開了好幾家分店，其中平城的店麵，算是眼下的鋪麵中最靠南，也是距離富安最遠的。山伯過兩日會過去點貨盤賬，你若是願意的話，我可以讓山伯帶你去平城。山伯辦事老練，自會替你打點一切，你在那落腳後就安心住著。”

  說著，洛雪瞟了洛長芳的肚子一眼。

  月份還小，還看不出來什麽，

  不過知道那裏有一條小生命，洛雪的語氣還是軟了些。

  “到了平城，會有婆子伺候你直到生產，不過，之後就隻能靠你自己了。我會讓山伯給你些銀子，但不會太多。你是從秀坊做過學徒的，也不算是身無長物，你若願意，就在鋪子裏接繡活賺銀子，自己謀生計吧，這些事我不想費心。當然，你要是不願意的話，那你是留在村裏，還是跟著子震哥走都隨你，我不強求。”

  相比洛子震而言，洛雪不但給了洛長芳一個去處，更給了她一個長久的出路。

  洛長芳聽著，眼淚不禁掉了下來。

  雙手撫摸著自己還不太顯懷的小腹，洛長芳瞧著洛雪，心思跌宕，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。

  洛雪瞧著，眉頭緊鎖。

  “要是一時半會還想不明白，就回去想吧。我雖然不敢保證我的承諾一直有效，可隻要你不來惹我，不來給我添堵，我也不會趕盡殺絕，不會真的袖手旁觀。你可以回去想想，也跟爺爺商量商量。等有了消息再來告訴我，我再安排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洛雪轉頭看向洛子震。

  “子震哥，你帶她回去吧，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，該去府城就去府城吧。還是去千錦閣找魏通，他會幫你打點，你安心備考才是最要緊的。”

  洛雪把事情都安排了，洛子震也不跟她客氣。

  “那好，那我去府城後就去千錦閣，這些事都麻煩你了。”

  “子震哥所做一切，有多少是為自己，又有多少是為我，我心裏有數。你這一聲麻煩，我可擔待不起。”

  洛雪這話並不是客套，而是心裏話。

  洛子震笑而不語。

  洛子震想帶著洛長芳離開，回去之後再勸勸洛長芳，畢竟他真的覺得，若是錯過了洛雪的這一重安排，之後洛長芳再想要尋覓同樣的出路，幾乎是不可能的，他不想洛長芳留有遺憾。

  洛長芳這短暫卻又坎坷的人生裏，已經經不起遺憾摧殘了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長芳並不願意走。

  “子震，你先回去吧，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雪兒聊聊。”

  “小姑姑，你……”

  “放心吧，我知道自己在做啥，我不會亂來的，”知道洛子震怕自己再傷到洛雪

  ，洛長芳直接開了口，其實她更想說，她不會再那麽犯蠢了。跟洛雪為敵，對洛雪動刀子，大約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事了。

  見洛長芳似乎真有話說，洛雪也看向了洛子震。

  “子震哥，你去找我爹聊聊吧，正好他也念叨著爺爺呢，你跟他說說爺爺的狀況，也好讓他安心。”

  這明擺著支開人的說辭，洛子震如何不明白？

  他擔憂的瞅了洛雪一眼，這才離開。

  沒了洛子震在，洛長芳也沒有了顧忌，幾乎是在那一瞬，她麵對著洛雪，直接跪了下來。

  洛雪瞧著，秀眉緊蹙，“你這是做什麽？”

  洛長芳也不繞彎子，“雪兒，之前的事我很愧疚，我也很後悔。人都說：善惡到頭終有報，我做了錯事，也遭了報應，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，根本怨不得人，要怪隻能怪我自己蠢，怪我自己貪心。對你造成的傷害，我真的很抱歉，我也很感激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。你說的去平城的事，我是願意的，麻煩你替我安排，我和孩子……真的很感激你。”

  “你的道歉我收下了，至於感激，我不需要。”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”

  “看在你有身孕的份上，我最後再多跟你嘮叨一句，洛長芳你記著：失了清白，不意味著就丟人。你在萬家賭坊遭遇的一切，錯不在你，錯的是那些作惡的人。是他們喪了良心沒了人性，你不必拿他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。

  人這一輩子，有很多種活法，未來會遇到什麽，也不是眼前就能預想到的。帶著孩子走下去，說不準什麽時候，就會峰回路轉，柳暗花明呢。

  但前提是，你的心思得夠正。

  老天爺是不是真的會讓每一個壞人都受到懲罰，這我不知道，可我知道的是，若是心術不正，自己問心有愧，那活著的時候就算是錦衣玉食，依舊是種折磨。那樣的人，是沒有救的。這些事，你都好好想想吧。至於去平城的事，我會安排，兩日之內會有消息，你回去等著就好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洛雪便率先起身離開了。

  該說的不該說的，她都已經說了，至於洛長芳能聽進去多少，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。

  她隻求一個問心無愧，其餘的，她不想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