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白洛允杭的心思，洛子震點了點頭，便離開去找李郎中了。

  至於雲朝和雲泰，也給了洛允杭麵子，沒有直接將洛長忠扔到外麵，而是帶回了洛家老宅。他們還好人做到底，把洛長忠扔到了炕上，這才離開。

  洛允杭自然也跟了回來。

  洛子震腿腳麻利，沒多大一會兒，就從隔壁村裏把李郎中請來了。

  瞧著洛長忠的傷，李郎中眉頭緊鎖，“都是劍傷，傷口挺深的，不過全部避開了重要位置，也沒有傷到動脈，流血雖然不少，但不致命，我馬上就處理包紮，上了藥之後，靜養一陣子就能好。”

  對於李郎中的回應，洛允杭並不多意外。

  畢竟，以洛雪的本事，若真想要洛長忠的命，一劍穿心足夠了，哪還有其他那麽多的花樣？

  說到底，洛雪也不過是給洛長忠些教訓，讓他長長記性罷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洛允杭歎息著開口，“李郎中，那麻煩你了，好好的給他包紮包紮。該用啥藥，就盡管用吧，不用省著。”

  “知道老爺子你心疼兒子，放心，我一定盡力。”

  李郎中不知之前發生的那些事，下意識的說了那麽一句，之後他便急忙動手，去給洛長忠包紮了。

  隻是，這話卻在洛允杭的心裏不斷跌宕，他的臉上全是苦笑。

  心疼兒子……

  這四個字說來真的很諷刺。

  過去，他那麽心疼洛長忠，恨不能把家裏好的都給洛長忠，他想讓洛長忠躋身官場，出人頭地。可到最後，一切都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，是他一場不切實際的夢。現在夢醒了，他才明白，當初對洛長忠的好有多害人。

  若是可以的話，他真的希望自己從來都不曾心疼這個兒子。

  將洛允杭的模樣看在眼裏，洛子震在一旁，輕輕的攙扶著他，“爺爺，你振作點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
  淡淡的回應了一聲，洛允杭也沒再多言。

  徐氏之前去給洛長芳送吃的，因著心裏不好受，她嘀嘀咕咕的跟洛長芳倒苦水，花費了不少時間。因著不在家的緣故，洛長忠做的事，她毫

  不知情。洛長忠在洛雪家挨了教訓，受了傷的事，她也不知曉。

  從祠堂回來，乍瞧見李郎中從院裏出來，她還挺詫異的。

  “李郎中，你咋來了？”

  徐氏的做派，李郎中見過許多次了，對於她，絕對談不上好感。聽著問話，李郎中淡淡的開口，“令郎受了傷，我就過來瞧瞧，眼下已經處理完了，告辭。”

  話音落下，李郎中直接就離開了。

  瞧著李郎中的背影，徐氏眉頭緊鎖，“令郎？受傷？”碎碎的念叨著，徐氏快速進院子。

  正巧這時候，洛子震端著染著血色的水盆，從洛長忠屋裏出來。

  一見這場麵，徐氏差點栽倒。

  “老五……”

  一邊扯著嗓子喊著，徐氏一邊衝向洛長忠的屋子，屋子裏血腥味和藥味混合在一起，並不好聞，徐氏進來，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不少。炕上，洛長忠閉著眼睛昏睡著，徐氏瞧著他滿身的紗布，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。

  衝到炕邊上，徐氏一遍伸手搖晃著洛長忠，一邊叫他的名字。

  “老五，老五你醒醒啊，你這是咋了？是哪個殺千刀的，把你傷成了這樣啊？老五……老五你醒醒，你跟娘說，娘給你報仇，老五……”

  徐氏的聲音很大，在門口的洛子震，聽的一清二楚。

  而剛剛回屋的洛允杭，也聽到了。

  從屋裏出來，到洛長忠這屋，洛允杭讓洛子震離開，他自己順手把門關上了，這才看向徐氏。

  “別哭了？還有完沒完？”

  “老五傷成這樣，我還不能哭了？”心裏為洛長忠心急，徐氏早就忘了洛允杭寫了休書，讓她不得造次的事，她紅著眼睛吼道，“我去瞅長芳的時候，老五還好好的，這才多大一會兒，咋就傷成這樣了？老頭子，這到底是咋回事啊？是哪個黑心肝的傷了老五？我這就去剁了她。”

  “你想剁了誰？你在這大喊大叫的時候，咋就不想想，老五都幹了啥事？”

  “他能幹啥？”

  這麽多年，徐氏對洛長忠的維護，早已經成了一種本能。幾乎是在洛允杭話音落下的瞬間，徐氏就

  已經開了口。

  “咱老五是個讀書人，知書明理，他就算做了啥事，那也必然有他的道理。別管是誰，總得講理吧。你瞧瞧這都把老五傷成啥樣了？這根本就是想要老五的命。老頭子，老五還是不是你兒子？你看著他被人害成這樣，還不聞不問的，還怨老五有錯……有你這麽當爹的嗎？”

  “是沒我這麽當爹的，所以，從今日開始，我就不是他洛長忠的爹了。”

  這話，是洛允杭咆哮著吼出來的。

  徐氏震驚的說不出話來。

  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，徐氏側頭看向洛允杭，眼裏盡是不敢置信，“老頭子，你說啥？你再說一遍！”

  “再說一次也是，洛長忠已經被我逐出家門了，他……不是我兒子，我也不是他爹。”

  “你瘋了嗎？”

  一下子撲向洛允杭，徐氏拍打著他的胸膛，不停的哭吼。

  “老五是你的親骨肉，你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？老頭子，你是昏了頭了嗎？是，老五現在沒有秀才的功名了，不能去當大官，給你光宗耀祖了，可你也不能這麽待他吧？逐出家門……這種事，你咋做得出來？你讓老五咋去接受？你不能這樣，不能這樣對老五……”

  “不能嗎？你告訴我，這世上有啥事是不能的？”

  扯開徐氏捶打自己的手，洛允杭態度決絕。

  “他能偷偷摸摸的算計自己的侄女，害得雪兒丫頭失去清白，遭人白眼；他能利用自己的妹妹，蠱惑長芳去殺人放火，當代罪羔羊；他能枉顧血脈親情，對子需下手，想要子需的命；他能聯合外人，把我這個當爹，也當成算計雪兒丫頭的棋子……你告訴我，這麽些事他都做了，還有啥是不能的？”

  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說來，洛允杭的心裏，滿滿的都是心痛。

  可是，徐氏聽到的，卻全然是另外一番意思。

  腥紅的眼眸裏，帶著幾分失落，徐氏後退兩步，冷笑著開口，“所以，說一千道一萬，你這麽對老五，都是為了二房那個短命鬼，為了三房那個小賤人？老頭子，他們是你的骨血，老五就不是嗎？你的心偏成這樣，你配當爹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