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雪的話說的很慢，每一個字的警告，都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意。

  洛長忠真的怕了。

  甚至於有那麽一瞬，他覺得夜欽的瘋狂，其實也不過如此。

  將洛長忠的痛苦都看在眼裏，洛雪緩緩收手，把染著血的劍扔還給雲朝，她蹲下身子，目光灼灼的看著他。她的手，輕輕握住洛長忠的肩膀，任由血色一點點染上她白皙的手，她不斷用力。

  “啊……放……放開……”

  洛長忠痛苦的呼喊。

  洛雪點頭，她從善如流，輕輕的把手放開，“成，都聽你的，你說放就放，我不難為你。”

  “洛雪……”

  “其實，報複人這回事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，才是最痛快的。這些刀刀劍劍的皮外傷，真的太小兒科了。若是可以的話，我真的想把你扔進怡紅閣去。你和淩宇邦走的那麽近，應該知道怡紅閣吧？據說，那是府城最好的青樓，裏麵有個陽春館，專門養小白臉，去滿足某些人的特殊癖好。”

  洛雪所說的陽春館，洛長忠知道，隻是他根本不敢想去，若是洛雪真的如此做，他該怎麽活？

  定定的看著洛雪，洛長忠眼裏全是恐懼。

  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
  “放心，就算你不要臉，老洛家還要臉呢，不到萬不得已，我是不會那麽做的。不過，要是把我逼急了，讓我瘋起來，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啥。就像夜欽……我聽說，林員外一家子，都成了他的刀下鬼呢。他區區一個五皇子，殺人如麻，卻能夠輕而易舉的把事情擺平了，你說我家靖王爺想幫我掩蓋些事，應該不難吧？洛長忠，你要試試逼我動手嗎？”

  洛雪的話，洛長忠連連搖頭。

  什麽尊嚴，什麽骨氣，在這一刻，洛長忠全都顧不得了，他看著洛雪，臉上全是恐懼。

  “雪兒，我知錯了，我不敢了，真的不敢了。”

  “嗬……”

  洛雪淡漠的冷笑了一聲，她緩緩起身，居高臨下的看著洛長忠狼狽的模樣，她聳聳肩。

  “我知道你是個高傲的人，你受不了別人的羞辱，我是個通情達理的人，不會把你踩進泥裏的。這幾

  句心口不一的認錯，還是免了吧，你說了難受，我聽了惡心。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“該報的仇我報了，以後，你走你的陽關道，我過我的獨木橋，咱們生死各不相幹。不過，還是那句話，你記清楚了：你要是恨我，那就衝我來，你想傷我想殺我，隻要你有本事，我都奉陪到底，絕無怨言。可你要是再跟我耍詭計，動我身邊無辜的人……那我一定讓你萬劫不複。今兒這是小兒科，以後會是啥，你自己掂量去吧。”

  冷冷的說完，洛雪緩緩抬頭，看向雲朝和雲泰。

  “把他給我扔出去。”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雲朝和雲泰兩個人迅速上前，他們一左一右用力，把洛長忠架了起來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一直靜默不語的洛允杭，緩緩開了口。

  “等等。”

  聽著洛允杭的話，雲朝和雲泰兩個人的動作微頓，他們下意識的看了看洛雪，又看了看夜鉞。見他們都沒有反對，兩個人也就沒有再動。

  洛允杭在洛子震的攙扶下，踉蹌著上前，到洛長忠的身邊。

  四目相對，洛允杭的眼裏全是失望，“老五，受了這麽多的懲罰，你可知道錯了？”

  “爹……”

  “我以為，送你們去讀書，讓你們去明理，就能讓你們有個好前程，好未來。可我不知道，你的書沒讀出個成績來，心卻被養大了。我不知道你明著暗著做了多少害人的事，我也不知道，你這顆心裏，還藏著多少害人的詭計。我沒有辦法對你動刀動劍，我也不知道要咋懲罰你，才能讓你迷途知返，浪子回頭。老五，我這輩子教子無方，我不知道該咋教你。”

  麵對著洛長忠，洛允杭真的有種無力感。

  洛長忠有文化有知識，不能像對徐氏那樣，簡單的嚇唬威脅。他也有心計有手腕，不能像對洛長芳那樣，關祠堂關禁閉……

  洛允杭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  滿是滄桑的臉上，老淚縱橫，洛允杭苦笑了一聲。

  “或許，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，這所有一切，都是我要付出的代價。”

  若是當初，他沒有娶徐氏進門，那就不會有洛長仁和洛長勇受繼母刁難，

  在打壓和欺負中生活那麽多年。如果他沒有洛長勝、洛長忠幾個孩子，也就不會有兄弟不和，一家反目。如果他沒有縱容他們，也不會一個個心懷鬼胎，鬧得家不像家。

  他真的錯了！也真的累了！

  “老五，我真的不知道該咋對你了。回去養傷吧，等傷養好了，你就走吧。從此，你不是洛家的人，我也不是你爹。你若想算計我，不必手軟，至於我……就當從沒有過你這個兒子。”

  逐出家門……

  也許，這樣的方法，多少都帶著幾分逃避的意味，可他真的沒有辦法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洛允杭的臉上全是苦澀。

  洛允棋在一旁瞧著，他心裏能明白洛允杭的苦，也能明白他此刻的無可奈何。隻是，逐出家門這種事，終究隻是治標不治本，尤其是血脈親情，也不是一句“逐出家門”就能徹底斷絕的。洛長忠不是個有心人，也許他被趕出去，心裏根本不會痛。這懲罰罰的，或許最終也就僅僅是洛允杭而已。

  洛允棋打心裏覺得，這不是啥好方法。

  微微上前兩步，洛允棋輕聲歎息，“二哥，今兒發生的事太多了，你也在氣頭上，這麽草率的決定這麽大的事，怕是以後要後悔。老五今兒也受了懲罰了，有啥話等回頭再說吧。”

  聽著洛允棋的話，洛允杭搖了搖頭。

  其實，洛允棋的心意他能明白，隻是，這人越是瞻前顧後，就越辦不成事。

  過去他就是顧慮的太多，一邊想著洛長忠的名聲，一邊想著他的前程，一麵在意著徐氏的麵子，一麵在意著夫妻情分，一家和睦。

  他在意了那麽多，可最終卻一樣都沒保住。

  分家的時候他就在想，或許從一開始，他就果斷一點，狠絕一點，也是好事。

  現在，他依舊是那個想法。

  沉沉的歎息了一聲，洛允杭緩緩道，“我想清楚了，這件事就這麽定了，”話音落下，洛允杭看了看一旁的洛子震，“去找隔壁的李郎中來，給他瞅瞅傷，該治得治，早點好了，也好早點離開。”

  就當這是他這個當爹的，最後為這個兒子盡一份心了。

  以後，全憑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