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歐陽逸的問話，端妃的眼眸裏，更多了幾分怔愣。

  她還處在那種不敢置信的茫然裏，夜鉞和洛雪之間的事，她聽來隻覺得太過玄妙，像是聽故事似的，太巧合了。

  攥著帕子，端妃緊緊的抿著唇，許久她才揮揮手。

  “文夏，你出去守著，沒有我的允許，不許任何人進來，我有些事要單獨跟逸兒說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文夏聞聲急忙退了出去。

  屋子空了下來，端妃這才開口，“別管有沒有查到確鑿的證據，那兩個孩子，都不能就這麽死了。皇上傳了密信，憑著夜欽的性子，怎麽可能不動手？你趕緊給鉞兒傳信，讓他多加防範。我這裏還有些人手，隨後便會趕往富安，助他一臂之力，這你也在信中告訴他，讓他有個心理準備。”

  “娘娘，你這是……”

  “若那兩個孩子是我的孫兒，我自不會讓他們受傷；若不是，那就全當我這個當娘的，替鉞兒去還救命之恩好了。”

  端妃這麽說，倒是讓歐陽逸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至少她沒跟皇上一般，針對洛雪和兩個孩子，這也算是好事了。

  心裏正想著，歐陽逸就聽端妃道，“皇上這邊，我會想辦法，讓他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。我也會想辦法，讓他把夜欽調回京城，這些你們都不用擔心。你告訴阿鉞，年前，最遲到年前……這件事我需要一個準確的結果。”

  這是她的底線。

  她就算再心疼夜鉞，可以縱容他娶個鄉下女子，可也絕不會讓他去給人當後爹。

  明白端妃的意思，歐陽逸點頭，“是，這話我會告訴阿鉞的，其實他比任何人，都更希望知道真相。隻是，雲杉、雲林已死，當時的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，想要查起來並不容易。”

  “不容易也得查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含混不清，他跟那女人的事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唯獨孩子……不行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歐陽逸沉沉的應著，他現在隻希望，會查到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結果。

  要不然，怕是要天下大亂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歐陽逸

  就聽端妃道，“對了，你見過那兩個孩子吧？你盡快把他們的畫像給我。”

  “畫像？”

  “沒什麽，我隻是想看看那兩個孩子。”

  皇家之內，各個皇子不是已經娶親，就是已經定了親事，連最不濟的夜欽，風流成性，可也被皇上指了婚事。唯獨夜鉞，沒有半點著落。因為這，她擔心忐忑，生怕他對任何的女人都沒感覺，越拖越糟，子嗣無望。

  現在，他很可能已經有了一雙兒女……

  端妃騙不了自己，她倒是希望這是真的，是以，她很想看看那兩個孩子。

  歐陽逸聽著，大約也明白端妃的意思，他也說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。不過，他也沒有心思去細想了。眼下能穩住端妃，讓她不針對洛雪，去給洛雪和夜鉞添麻煩，已經是極好的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額，歐陽逸輕輕的舒了一口氣。

  看向端妃，歐陽逸緩緩從袖口裏，將兩張圖紙拿了出來。

  “娘娘，兩個孩子的畫像，我會盡快送過來。現下，就先送你兩張圖紙，當做是一份心意吧。”

  “圖紙？”

  低聲呢喃著，端妃抬手把圖紙接過來，這正是歐陽逸從馮氏那拿的兩張。

  人說後宮佳麗三千，如花爭奇鬥豔，這一點都不假。在宮裏大半輩子，端妃什麽樣的女人都見過，各種花枝招展的打扮，也是司空見慣的。可這兩身衣裳，瞧著就覺得款式新穎，讓人的眼前忍不住發亮。若是能用上好的錦緞去做，輔以繡娘巧手，那定然能豔壓裙芳。

  端妃看著，眼睛不禁發亮。

  看向歐陽逸，端妃輕聲詢問，“這是你從哪弄來的？可真不錯，怕是比宮裏的設計還好。”

  “這是雪兒姑娘設計的。”

  “她？”

  拿著圖，端妃的眼裏不禁更多了幾分詫異。她倒是沒想到，洛雪還有這份心思智慧。看來，歐陽逸誇她的那些話，倒也不算是虛言。

  想著，端妃緩緩看向歐陽逸，“這是她讓你送給我的？她知道鉞兒的身份？”

  “雪兒姑娘的確知道阿鉞的身份，但是這東西，不是她讓我送給娘娘的，而是

  我自作主張，從她為自己鋪子設計的圖紙堆裏，找的兩張。”

  “她要來京城開鋪子？”

  “是，”歐陽逸點頭，“娘娘，也許在皇家人看來，出身重要，門當戶對重要，也許在皇上和娘娘的眼裏，安國公府的千金更好。可是，我鬥膽問娘娘一句，若是有朝一日，阿鉞出了事，安國公府會明哲保身，還是會拚盡一切支持阿鉞？若是阿鉞遭遇不測，安國公府的千金，是能拉著安國公府，與所有傷害阿鉞的人為敵，還是會畏首畏尾，顧及著她娘家的安穩和富貴，選擇躲閃回避？”

  歐陽逸這話問的犀利，端妃聽著，眸色不禁暗了暗。

  安國公的爵位世代承襲，已經幾代了，那樣的榮耀和富貴讓人歆羨，可這也是安國公府的牽絆。讓他們賭上整個家族，去支持夜鉞……

  那絕無可能。

  聯姻，說到底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手段，能不顧一切去雪中送炭的，少之又少。

  這就是皇權王族中最直白的現實。

  端妃沒有回應，歐陽逸也不用她回應，他隻是輕聲道，“雪兒姑娘雖然沒有安國公府千金的出身，可她是那個為了阿鉞，可以拚盡一切的人。她明知道皇上針對她，針對兩個孩子，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盡己所能，把鋪子開到了京城來。

  也許在皇上眼裏，在娘娘眼裏，她的那點生意不值一提，甚至還可能用一句士農工商商為下，就擊碎她所有的努力，可她對阿鉞的心，卻沒那麽不堪一擊。她不是個要在躲在阿鉞身後的小女人，相反，她能為了站在阿鉞的身邊，拚盡她全部的努力。

  也許，安國公府的千金，亦或者是其他任何豪門的千金，都能給阿鉞一份家族的助力。可是，試問用自己一成兩成三成五成的家族勢力，去有所保留的愛一個人，這份情誼，怎麽抵得過一份十成十毫不打折的愛？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娘娘，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，你給了他們一絲機會，不若就再等等，看看她對阿鉞的付出。那樣一個女子，論醫術、論謀略、論心性，真的不輸任何人。哪一個王權富貴家，往上推幾代，還不是泥腿子出身？她隻是開始的晚了一點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