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家老宅。

  洛子霆來的時候，洛允杭還沒醒，大家都聚在院裏等消息。

  洛子霆跟大家打了招呼，就進了洛允杭的屋，洛雪靠在夜鉞的身上眯著眼睛，臉色微微泛白，顯然累的不輕。洛子霆瞧著，不免心疼。

  “夜大哥……”

  洛子霆上前，輕輕的喚了一聲，隨即眼神往洛允杭那瞟了瞟，詢問狀況。

  夜鉞瞧著，微微輕歎搖頭，“還沒醒，不過已經施過針了，你姐說，脈象也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了。她讓洛子震去準備藥了，等一會兒就能煎好。等喝了藥，應該離醒就不遠了。”

  夜鉞的話說的很輕，洛子震聽著，也微微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許是聽到了動靜，洛雪緩緩睜開了眼睛，乍然瞧著洛子霆，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。

  “子霆？”

  “姐，”洛子霆目光柔和了些許，“姐，你要是累了，就去歇一會兒吧，不是說爺爺的狀況穩定了，那我在這替你守著。要是有啥事，我再叫你。”

  “不用，我已經眯了一會兒，不累了。”

  洛雪的聲音輕飄飄的，卻帶著一股子倔強勁兒，之後她扭頭便又去給洛允杭診脈了。

  洛子霆了解她的脾氣，也不多言。

  看向夜鉞，洛子霆道，“夜大哥，你出來一下，我有些事想跟你說說。”話音落下，洛子霆也不給夜鉞多問的機會，他扭頭就出了屋。

  夜鉞瞧著洛子霆的樣，拍了拍洛雪的肩膀，轉身跟了出去。

  院外。

  夜鉞目光灼灼的看著洛子霆，“出了什麽事？”

  “洛長勝剛剛到了三奶奶家，想要偷走樂樂，被我和子霈，還有雲泰大哥給攔下來了。夜大哥，你知道我姐有多在意樂樂和甜甜，眼下爺爺這樣，她心裏著急，這事我就不敢跟她說，所以隻能先告訴你。我想，洛長勝突然回來，又突然去偷樂樂，這事不對勁兒。我已經讓雲泰大哥安排人，去賭坊查了，得需要點時間才能有結果。不過，為了樂樂和甜甜好，你看能不能再增加些人手保護他們？”

  洛長勝去偷樂樂……

  單單這幾個字，就讓夜鉞的怒火燃燒到了極點

  ，他的臉黑的幾乎能滴出墨來。

  “他人在哪？”

  短短四個字，夜鉞問的咬牙切齒。

  聞言，洛子霆也不瞞著，他把自己的安排，都一樣樣的跟夜鉞說了。等交代完了之後，洛子霆才問夜鉞，“夜大哥，你要去瞅瞅他嗎？”

  “自然要去，不過，不是現在。”

  洛子霆安排的也挺好，那就讓洛長勝好好享受這次的驚魂一夜好了。正好，他們也能抽出時間來，等等洛允杭這邊的結果。等洛允杭醒了，洛雪也擺脫了這種焦慮不安的情緒，能夠好好休息了，他們再去看洛長勝不遲。

  剛好，他也得想想，咋樣才能送洛長勝一份大禮？

  偷孩子……

  洛長勝真是活膩歪了！

  因著洛長勝的事，夜鉞和洛子霆兩個人，在院子外麵嘀咕了很久。一直到徐氏罵人的聲音傳出來，他們才回了院子裏。瞧著大家都聚在洛允杭的屋門口，他們也跟了過去。

  屋裏，洛允杭已經醒了，洛子震正扶著他，給他喂藥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子震大約沒做過這樣的活兒，喂藥的時候，洛允杭有些嗆著了，所以徐氏才會開口罵人。

  瞧著徐氏的模樣，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。

  洛允杭也是！

  虛弱的瞪了徐氏一眼，洛允杭道，“原本不怪子震的事，你也要罵罵咧咧的，你到底啥時候才能消停點？是不是真的得我兩腿一蹬，再也醒不過來了，你才能安生？”

  “老頭子，你胡說啥呢？呸呸呸，多晦氣……”

  “晦氣？”

  呢喃著這兩個字，洛允杭的眼裏，全是苦澀。

  洛允杭的身子不宜動怒，更不宜胡思亂想，洛雪瞧著微微上前，輕聲勸著，“爺爺，有啥話等待會兒再說，先趕緊把藥喝了吧，喝了藥身子才能好。這藥可是子震哥親手給你熬的，花了好多心思呢，你就算不為別的，也不能辜負了子震的一番心意，是不是？”

  聽著洛雪的話，洛允杭不禁回頭，看了看洛子震。他還記得，進山之前，洛子震跟他說的話。

  洛子震說：不論啥時候，都會陪著他。

  洛允杭忽而笑了。

  這一輩子，他過的糊塗，可在眾多不成器的兒孫中間，卻也有真的心疼他的。

  這就夠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洛允杭像是被哄著的孩子似的，他點點頭，讓洛子震喂他喝藥。藥有些苦，不過，那味道在洛允杭唇齒間蔓延的時候，他的心卻是甜的。

  老天終究還是厚待他的。

  洛允杭醒了，大家也就都鬆了一口氣，都在院子守了很久，大家也累了。原本，他們想著留下兩個照看著洛允杭，其餘人就散了。都聚在這裏，全都拖著累著，也不是事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允杭卻沒讓他們離開。

  看著洛子震，洛允杭道，“子震，你去跟你大爺爺和三爺爺，還有各位叔伯說，讓他們去堂屋等著，我一會兒過去，有話要說。”說著，洛允杭又看向了洛子霆，“子霆，你去裏正家走一趟，把他請過來。”

  “老頭子，你這是要幹啥啊？”

  徐氏瞅著洛允杭，心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  洛允杭聽著問話，淡淡的瞅了她一眼，他沒有回應，隻是把手伸給了洛雪和夜鉞。

  “雪兒，阿夜，你們攙我一把。人老了，一倒下仿佛就要站不起來了似的，真是不服老不行了。你們別嫌棄我，幫幫我……”

  聽著洛允杭的話，洛雪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，她快速上前扶住洛允杭的胳膊。

  “爺爺，我扶你，隻要你需要，我一直都在。”

  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
  洛允杭笑著念叨了兩聲，又看看上前來的夜鉞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。在他們的攙扶下，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，洛允杭緩緩去了堂屋。

  洛子霆很快也將楊天正請來了。

  人都到齊了，洛允杭歎了一口氣，之後也不再繞彎子。

  “最近發生了好多事，我也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中用了，人都有老的時候，也有死的時候，有些事雖然說出來不好聽，可該說還得說，該辦還得辦。老話說：父母在，不分家。可凡事都有例外，我家老三就是個例子，現在瞧瞧他過得也挺好。樹大分枝，人大分家，這都是應該的。我這個大家長身子越來越差，也管不好這個家了，所以今兒就做主，咱分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