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子零的話，讓洛允杭的心瞬間懸了起來，他眸色幽沉。

  “啥叫狀況不大好？”

  “身上有傷，瞧著就挺嚴重的，還有他眼神也直勾勾的，問他啥他都不說，一點反應都沒有。二姑和二姑夫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他的，半道就讓人去鎮子上請郎中了，不過郎中還沒來，具體咋樣還不清楚。”

  對於洛子零說的，其實洛子震並不太意外。

  在府城那種地方，能夠開得起賭坊，還把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的，哪個沒有點背景？洛長勝人生地不熟的，輸了銀子陷在裏麵，還欠了一屁股債，連個幫他一把的人都沒有，人家能讓他好受了才怪。

  隻不過，洛長燕這個時候回來，洛子震倒是沒想到。

  洛長燕是徐氏的女兒，洛長勝的妹子，洛長忠和洛長芳的親姐姐。

  沒出嫁前，洛長燕在家裏張揚跋扈，那脾氣跟徐氏很像。隻不過出嫁之後，到了婆家，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，有些站不住腳，脾氣才略微有些收斂。那些年裏，哪怕是逢年過節，她也基本不回娘家，因為婆家不準。

  一直到四年前，洛長燕生了小兒子王明翰，這才過了些舒坦日子。

  不過，她回娘家的次數依舊不多。

  想著她那性子，想著家裏亂事一堆，洛子震的心頭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  洛允杭也沒想到洛長燕會回來，想著她那個脾氣，他就一陣陣的頭疼。一個徐氏，已經夠麻煩的了，再多一個洛長燕，這個家怕是沒的消停了。

  心裏想著，洛允杭急急的往回走。

  洛子震和洛子零瞧著，急忙跟上去，他們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洛允杭，生怕他踉蹌著摔倒。

  洛家老宅。

  洛允杭爺孫三個回來，一進門，就聽到了洛長燕的聲音。

  “你說誰情況不好呢？你讓誰做準備呢？準備啥？信不信我給你準備口棺材，把你發喪出去？啥狗屁郎中，這麽點小傷都治不好，也敢出來看診騙銀子，我看你是活膩歪了。再敢胡說八道，我讓下人打你，你信不信？”

  “這位夫人，你能不能講點道理？病人情況不好，我也是如實相告……”

  “如實個屁，要我說就是你不中用。”

  “強詞奪理，不知所謂……話我是說了，你們愛聽不聽，我伺候不起這金貴的病人，這病我不治了。”

  郎中氣衝衝的說著，帶上藥箱，轉身就出了屋。

  他正好和洛允杭撞了個麵對麵。

  洛允杭眉頭緊鎖，伸手拉了他一把，“郎中，你先別動怒，你跟我說說，病人情況咋樣？”

  “爹，”洛長燕出來，嫌棄的白了郎中兩眼，“你問這個不中用的東西幹啥，你等著，我這就安排人去縣裏，去府城，大不了咱去京城，趕緊請個好郎中來。這種庸醫的話，不聽也罷，聽了反而晦氣。”

  “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……難養也……”

  郎中咬牙切齒的吼了一聲，再不看洛允杭，扭頭就離開了。

  洛允杭瞪著洛長燕，臉色鐵青，“長燕，你想幹啥啊？”

  “爹，我可是為了四哥好，四哥是受傷不輕，可也不至於送了命吧？那死庸醫說他一腳踏進鬼門關了，那不是咒他嗎？這種人，哪配當郎中？咱家如今也不是窮得叮當響，過不下去的時候了，沒必要在看病這種事上摳唆吧？那種庸醫爛人咱可別用，咱多花點銀子，請個名醫來。我就不信，我還治不好四哥了。”

  有了兒子，洛長燕在婆家底氣足了，連帶著回娘家也鋒芒畢露。

  洛允杭看著她，腦袋一陣陣的發疼。

  也懶得理她，洛允杭讓洛子震攙扶著，抬腿就往屋裏去。別管洛長勝咋賭，咋輸銀子，咋不爭氣，可他終究沒有辦法撒手不管。

  一進屋，洛允杭就瞧見了洛長勝鼻青臉腫的模樣，他的衣衫半敞著，可見身上青紫交疊，的確傷得不輕。

  他呆愣愣的看著房頂，像是沒了魂似的。

  洛允杭看著，身子都不禁抖了抖。

  洛子震扶著洛允杭，輕聲道，“爺爺，你冷靜點，外傷瞧這重，但若未傷及骨頭和髒腑，也未必就有性命之憂。我去找雪兒，讓她過來瞧瞧，她醫術那麽好，總會有辦法的。”

  洛允杭何嚐不知道，洛雪若能來，對洛長勝最好。

  可他沒臉去請洛雪來。

  洛長忠傷害過洛雪，一樁樁一件件罪不可恕，這些事裏麵洛長勝摻和了多少，洛允杭不知道，可他知道，洛長勝肯定不幹淨。再者，拋開那些事不談，就說那些雞毛蒜皮的日常瑣碎，洛長勝就沒少折騰洛雪。

  他沒法再跟洛雪開口。

  看得出來洛允杭的心思，洛子震道，“爺爺，雪兒不是小氣的人，她……”

  “她啥啊她？”

  洛子震的話還沒說完呢，洛長燕就已經進屋，將她的話打斷了。

  冷眼瞅著洛子震，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，“洛子震，你最好看清楚了，誰才是你的親人，別總胳膊肘往外拐。那死丫頭給你灌啥迷魂湯了，讓你這麽向著她？我一回來可都聽說了，她可沒少給家裏添堵，你四叔這樣也是她害得，你還想讓她來，你安的啥心啊？”

  “二姑，你這話都是聽誰說的？你剛回來，不了解情況，還請慎言。”

  “少跟我咬文嚼字的，別以為自己讀了點書，有了秀才功名，就能拽起來了。你為了那死丫頭，頂撞你奶奶，這些事你真以為我不知道？滾一邊去，等你四叔好了我再收拾你。”

  一邊說著，洛長燕一邊上前，路過洛子震的時候，她還順手推了洛子震一把。

  洛子震沒有防備，被推了個踉蹌。

  洛允杭瞧著，抬手就給了洛長燕一個耳光，“你還有完沒完？這是老洛家，不是你們王家。你在王家咋當人媳婦，咋張揚霸道我不管，可這老洛家裏，還輪不到你撒潑。”

  “爹……”

  “你要是還知道我是你爹，就滾一邊待著去，你要想在這耍威風，擺你富家夫人的譜，你就給我滾。我就當你死在外麵了，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。”

  乍然被洛允杭打，被洛允杭吼，洛長燕有些發懵，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了。

  紅著眼睛，洛長燕死死的盯著洛允杭。

  “爹，你打我？我半年沒回娘家，今兒頭一遭回來，你就跟我動手？也難怪娘說你們都被那小狐狸精迷昏了頭了，我看一點都沒錯。我四哥和老五一個被打，一個蹲大獄，爹你不心疼他們，反而還想著那個小賤人，你咋能這樣？爹，你該醒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