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洛長忠的問話，夜鉞不由淺淺一笑。

  四目相對，他開口道，“洛長忠，你是個讀書人，應該明白何事可為，何事不可為。用錯了心思，做錯了事，之後就想一走了之，全當啥都沒發生過……天下可沒有這麽便宜的事。”

  夜鉞的話說的很慢，每一個字，都像是經過反複咀嚼和斟酌似的。

  大家聽著，也知道夜鉞是想讓洛長忠拿出個道歉的態度來。

  可是，洛長忠卻心慌。

  他早聽說了夜鉞對洛雪的維護，也聽說了夜鉞在眾人麵前，表達了對洛雪的心意。從初見夜鉞開始，他就覺得夜鉞不簡單，而現在……他感覺，夜鉞似乎已經看透了他所做的一切，夜鉞剛剛的話，像是一種威脅和警告。

  對上夜鉞的眸子，洛長忠的心七上八下的，亂成一團。

  他表情僵硬至極，凝重至極。

  夜鉞瞧著，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幾分，微微上前兩步，在洛長忠耳畔，夜鉞低喃，“去年十月初，富安鎮，雲來客棧，淩宇邦，被人撿了便宜，以及……嗬……”

  淺淡的嗤笑，替代了話語。

  夜鉞點到為止。

  洛長忠瞧著夜鉞，眼睛陡然瞪大，他下意識的後退兩步，雙腿發軟，直接癱倒在了地上。什麽儒雅溫潤、風度翩翩？這一刻，他的心裏全是驚恐。

  夜鉞和洛子震，那是完全不同的。

  洛子震雖然護著洛雪，可他到底還會顧及著老洛家的未來發展，不會直接將事情捅出來，毀了他的一切。

  可夜鉞……

  他什麽都不必顧忌，他會做什麽，誰都無法預料。

  洛長忠沒有辦法不怕。

  大家沒有聽到夜鉞對洛長忠說的話，所以對於洛長忠的反應，都有些好奇。包括洛雪，也很好奇夜鉞都對洛長忠說了啥。

  隻不過，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。

  楊天正看著洛長忠，沉沉的歎息，“長德，你帶著老五先回去吧，你們再安排人四下好好找找。我也會通知村裏人，讓大家

  幫忙。若是明日一早還沒有消息，咱們就去報官。”

  楊天正的話，像是給了洛長德一個主心骨，他重重的點頭。

  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  上前兩步，將洛長忠攙扶起來，洛長德下意識的看了看夜鉞。

  夜鉞眸色淡淡的，看不出喜怒，也看不出允許還是不允許。洛長德下意識的低了低頭，隨即攙扶著洛長忠離開了。

  洛長勝和梁氏瞧著，自然也跟了上去。

  隻不過，他們兩口子直嘀咕。

  “子霽他爹，你說那姓夜的，這是跟老五說了啥了？咋把老五嚇成了那樣？平時的時候，別管發生啥事，老五都是淡淡的，像是啥都難不倒他似的。可你瞧瞧剛剛……嘖嘖，自從他去讀書開始，我還沒瞧見過他這樣呢。”

  聽著問話，洛長勝也忍不住點頭，“可不是，真是有點奇怪。”

  “你說，是不是老五幹了啥見不得人的事，被人掀了老底了？”

  “不可能吧？”洛長勝下意識的搖頭，“老五不是那種胡來的人，他幹不了啥壞事。”

  “那可不見得，知人知麵不知心，這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人多得是，會咬人的狗不叫，好看的蛇毒濃，這你還不明白？這要是真沒做啥虧心事，能讓人嚇成那個德行？”

  梁氏心裏尋思著，愈發覺得這裏麵有事。

  而且，肯定還是大事。

  拉著洛長勝，梁氏道，“子霽他爹，你和老五關係還算可以，等回頭沒事的時候，你找他喝喝酒，打聽打聽到底是咋回事。你要是能把這件事問出來……以後，咱的好日子可就不愁了。”

  梁氏說著，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來，連之前被洛雪懟的不甘都散了。

  洛長勝瞧著，不禁一愣一愣的。

  雖然不知道梁氏在盤算啥，可他知道梁氏會算計，她說這件事重要，那就肯定很重要。

  他自然也不會拒絕。

  洛雪這邊。

  洛長忠等人離開後，楊天正也跟楊林軒一起離開了。洛雪讓蘇氏和洛允棋他們去睡

  ，她和夜鉞則說去外麵找找徐氏。

  找人是假，洛雪在意的是剛剛夜鉞對洛長忠說的話。

  洛雪帶著夜鉞去了河邊上，月色下，河水清淩淩的，倒映著月色的柔光，不斷浮動。這裏很靜，連帶著人心也會靜下來。

  洛雪瞧著這畫麵，恍然覺得剛剛的一切，虛幻的像是一場夢似的。

 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，洛雪這才看向夜鉞，低聲詢問，“你跟我五叔都說啥了？我還沒見過他那樣呢。”

  洛雪開門見山，問的直接。

  夜鉞瞧著她，不禁抬手輕輕理了理她耳畔被風吹亂的發絲，“我說了什麽重要嗎？還是說，你心疼他了？”

  “心疼倒是不會，隻是有些好奇。”

  微微壓低聲音，洛雪也不繞彎子，她迅速問道。

  “我五叔處事圓滑，左右逢迎，是各種老手，我不能說他見慣了大風大浪，啥都不怕，但也絕不會輕易被嚇成那樣。除非，你的手裏拿捏著他的把柄，能夠輕而易舉的毀了他的一切。”

  夜鉞並不回應對錯，他隻是淡淡道，“繼續……”

  聞言，洛雪點點頭。

  “我五叔這個人，說的難聽點，那是道貌岸然。表麵上一副君子模樣，可心裏有多肮髒，真的不好說。我拿捏著他，讓他們離開的重點，在於他沒有證據，胡亂行事於名聲有礙。這是他的軟肋，想來你手中的把柄，大抵也與此相似。隻不過……”

  洛雪微微頓了頓，她看著夜鉞的眼神，帶著幾分炙熱感。

  夜鉞也不回避，他笑著問她。

  “不過什麽？”

  瞧著夜鉞的模樣，洛雪也不藏著掖著，她迅速繼續。

  “隻不過，我對我五叔的威脅，針對的是以後，說白了他還有選擇的餘地，所以威懾力不強，無關痛癢，他也不會驚慌。而你……你手裏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對嗎？我五叔真的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，一旦捅出來，可能會毀了他的前程，毀了他一輩子，對嗎？”

  雖是問話，可是每一個字，洛雪都說的那麽篤定。